晋纪·晋纪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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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愍皇帝下建兴三年(乙亥,公元三一五年)
建兴三年(乙亥,公元315年)

春,正月,徐馥杀吴兴太守袁琇,有众数千,欲奉周札为主。札闻之,大惊,以告义兴太守孔侃。勰知札意不同,不敢发。馥党惧,攻馥,杀之;孙弼亦死。札子续亦聚众应馥,左丞相睿议发兵讨之。王导曰:“今少发兵则不足以平寇,多发兵则根本空虚。续族弟黄门侍郎莚,忠果有谋,请独使莚往,足以诛续。”睿从之。莚昼夜兼行,至郡,将入,遇续于门,谓续曰:“当与君共诣孔府君,有所论。”续不肯入,莚牵逼与俱。坐定,莚谓孔侃曰:“府君何以置贼在坐?”续衣中常置刀,即操刀逼莚,莚叱郡传教吴曾格杀之。莚因欲诛勰,札不听,委罪于从兄邵而诛之。莚不归家省母,遂长驱而去,母狼狈追之。睿以札为吴兴太守,莚为太子右卫率。以周氏吴之豪望,故不穷治,抚勰如旧。
春季,正月,徐馥杀吴兴太守袁,拥有几千人,想尊奉周札为首领。周札听说后,非常惊恐,把这事告诉了义兴太守孔侃。周勰知道周札的想法不同,不敢冒然举事。徐馥的部众害怕,就攻打徐馥,把他杀了,孙弼也被杀死。周札的儿子周续也聚集部众响应徐馥,左丞相司马睿商议发兵讨伐他。王导说:“现在派兵少了不足以平定敌寇,派兵多了会使得我们根基空虚。周续的族弟黄门侍郎周,忠诚果敢有谋略,请派周独自带兵前往,完全能够诛杀周续。”司马睿采纳了这个建议。周日夜兼程,到了郡城,正要进去,在城门遇到周续,就对周续说:“正要与您一起去拜会府君孔侃,有话要说。”周续不肯进去,周拉着逼迫他一起去。进去坐定后,周对孔侃说:“您为什么安排乱贼坐下?”周续的衣服里常常藏着刀,随即拿起刀逼临周,周喝令郡传教吴曾杀了周续。周便想去诛杀周勰,周札不同意,就将罪名加到堂兄周邵身上,把他杀了。周不回家看望母亲,就直接离开了,他的母亲跌跌撞撞地追他。司马睿让周札任吴兴太守,周任太子右卫率。因为周氏是吴地的豪门望族,所以并不深究,并像以前一样抚慰周勰。

诏平东将军宋哲屯华阴。
朝廷诏令平东将军宋哲驻扎在华阴。

成主雄立后任氏。
成汉主李雄把任氏立为皇后。

二月,丙子,以琅邪王睿为丞相、大都督、督中外诸军事,南阳王保为相国,荀组为太尉、领豫州牧,刘琨为司空、都督并、冀、幽三州诸军事。琨辞司空不受。
二月,丙子(十二日),朝廷任琅邪王司马睿为丞相、大都督、都督中外诸军事,任南阳王司马保为相国,荀组为太尉、兼豫州牧,任刘琨为司空、都督并、幽、冀三州诸军事。刘琨推辞司空的职务,不接受。

南阳王模之败也,都尉陈安往归世子保于秦州,保命安将千馀人讨叛羌,宠待甚厚。保将张春疾之,谮安,云有异志,请除之,保不许;春辄伏刺客以刺安。安被创,驰还陇城,遣使诣保,贡献不绝。
南阳王司马模失败后,都尉陈安前往秦州把司马模的长子司马保送回,司马保命令陈安率领一千多兵士讨伐叛乱的羌人,对陈安的宠信待遇很深重。司马保的部将张春嫉妒陈安,就诬陷陈安,说陈安有异心,请司马保除掉他,司马保不同意。张春就埋伏了刺客刺杀陈安。陈安被刺伤,纵马驰骋回陇城,派使者到司马保那里,并不断地给司马保进贡献礼。

诏进拓跋猗卢爵为代王,置官属,食代、常山二郡。猗卢请并州从事雁门莫含于刘琨,琨遣之。含不欲行,琨曰:“以并州单弱,吾之不材,而能自存于胡、羯之间者,代王之力也。吾倾身竭赀,以长子为质而奉之者,庶几为朝廷雪大耻也。卿欲为忠臣,奈何惜共事之小诚,而忘徇国之大节乎?往事大王,为之腹心,乃一州之所赖也。”含遂行。猗卢甚重之,常与参大计。
朝廷诏令进封拓跋猗卢的爵位为代王,设置安排属官,以代郡、常山郡作为封邑。拓跋猗卢向刘琨要并州从事雁门人莫含,刘琨派遣莫含前往。莫含不想走,刘琨说:“以并州的势单力薄,我无能而仍能够在胡人、羯人之间生存,完全是靠代王的力量。我之所以一心竭尽财产,并拿长子作为人质而对待代王,就是希望也许能够为朝廷洗雪大耻。你想当忠臣。为什么顾惜能够在一起共事的小小忠诚而忘记为国献身的大节呢?”去为代王做事,成为他的心腹,这是全州所依赖的呀。”莫含于是走了。拓跋猗卢非常重用莫含,常常让他参与制定大计。

猗卢用法严,国人犯法者,或举部就诛,老幼相携而行,人问:“何之?”曰:“往就死。”无一人敢逃匿者。
拓跋猗卢用法严峻,国人中有犯法的,有时整个部落被处死,这个部落就老幼互相搀扶着前往。有人问:“去哪儿?”回答说:“去接受死刑。”没有一人敢逃跑躲藏。

王敦遣陶侃、甘卓等讨杜弢,前后数十战,弢将士多死,乃请降于丞相睿,睿不许。弢遗南平太守应詹书,自陈昔与詹“共讨乐乡,本同休戚。后在湘中,惧死求生,遂相结聚。倘以旧交之情,为明枉直,使得输诚盟府,厕列义徒,或北清中原,或西取李雄,以赎前愆,虽死之日,犹生之年也!”詹为启呈其书,且言“弢,益州秀才,素有清望,为乡人所逼。今悔恶归善,宜命使扶纳,以息江、湘之民!”睿乃使前南海太守王运受弢降,赦其反逆之罪,以弢为巴东监军。弢既受命,诸将犹攻之不已。弢不胜愤怒,遂杀运复反,遣其将杜弘、张彦杀临川内史谢擒,遂陷豫章。三月,周访击彦,斩之,弘奔临贺。
王敦派遣陶侃、甘卓等人讨伐杜,前后几十次战斗,杜的官兵大多战死,就向丞相司马睿请求投降。司马睿不同意。杜给南平太守应詹去信,自述过去与应詹“共同讨伐乐乡,本来同喜同愁。后来在湘中,畏死求生,这才聚众。假如能够以过去交往的情分,为我说明真情,使我能尽效忠诚,参加列入举义的人们当中,或者北伐清理中原,或者西征攻取李雄,来赎我以前犯的罪过,即使是死的日子,也像是再生之年!”应詹替他呈交了这封信,并且说:“杜是益州的秀才,一直享有很好的名望,被乡里人所逼迫才聚众叛乱。现在悔恶从善,应当派使者去安抚接受他投降,以使江、湘地区的百姓安定。”司马睿就派前南海太守王运去接受杜投降,赦免了杜的叛逆罪行,并任杜为巴东监军。杜接受任命后,各将领却仍然不停地攻打他。杜非常愤怒,于是杀了王运重新反叛,派他的部将杜弘、张彦杀了临川内史谢,攻陷了豫章。三月,周访攻打张彦,把他杀了,杜弘逃往临贺。

汉大赦,改元建元。
汉实行大赦,改年号为建元。

雨血于汉东宫延明殿,太弟乂恶之,以问太傅崔玮、太保许遐。玮、遐说乂曰:“主上往日以殿下为太弟者,欲以安众心耳;其志在晋王久矣,王公已下莫不希旨附之。今复以晋王为相国,羽仪威重,逾于东宫,万机之事,无不由之,诸王皆置营兵以为羽翼,事势已去;殿下非徒不得立也,朝夕且有不测之危,不如早为之计。今四卫精兵不减五千,相国轻佻,正烦一刺客耳。大将军无日不出,其营可袭而取;馀王并幼,固易夺也。苟殿下有意,二万精兵指顾可得,鼓行入云龙门,宿卫之士,孰不倒戈以迎殿下者!大司马不虑其为异也。”乂弗从。东宫舍人荀裕告玮、遐劝乂谋反,汉主聪收玮、遐于诏狱,假以他事杀之。使冠威将军卜抽将兵监守东宫,禁乂不听朝会。乂忧惧不知所为,上表乞为庶人,并除诸子之封,褒美晋王,请以为嗣;抽抑而弗通。
汉东宫延明殿降了血雨,太弟刘对此很厌恶,询问太傅崔玮、太保许遐。崔玮、许遐对刘说:“皇上过去让殿下担任太弟是想安定人心罢了。他要让晋王刘粲当皇位继承人的想法已经产生很久了。王公以下的官员没有谁不迎合他的旨意附和他。现在又让晋王担任相国,仪仗威严庄重,超过了殿下的东宫。国务军政大事,没有不由他决定的,另外亲王们也都安置营兵作为羽翼,殿下继承皇位的趋势已经没有了。殿下非但不能够继承皇位,而且早晚还有不测的危险,不如尽快安排对策。现在皇宫的禁卫有五千人以上的精锐兵士,相国刘粲轻佻,正可以烦劳一个刺客解决。大将军刘敷没有一天不出去,他的军营可以袭击夺取。剩下的亲王都年纪幼小容易解决。如果殿下有心,那么两万精锐兵士举手之劳便可完成,擂鼓走入云龙门,禁卫的兵士,谁能不倒戈来欢迎殿下!不必忧虑大司马刘曜会有异常举动。”刘不同意。东宫舍人荀裕告发崔玮、许遐劝说刘谋反,汉主刘聪把崔玮、许遐拘捕关入专设的监狱,并安上其他罪名杀了。派冠威将军卜抽带兵监视守卫东宫,软禁刘不许他参加朝会。刘忧愤恐惧不知所措,上表请求贬为庶人,并把儿子们的封爵也全部免去,褒扬赞美晋王刘粲,请求以刘粲为继承人。但卜抽压住没有上报。

汉青州刺史曹嶷尽得齐、鲁间郡县,自镇临菑,有众十馀万,临河置戍。石勒表称:“嶷有专据东方之志,请讨之。”汉主聪恐勒灭嶷,不可复制,弗许。
汉青州刺史曹嶷夺取了齐、鲁地区的全部郡县,自己镇守临,有十多万军队,沿黄河安排戍守。石勒上奏表说:“曹嶷有独据东方的想法,请去征讨他。”汉主刘聪担心石勒消灭了曹嶷,不能再控制石勒,因此不同意。

聪纳中护军靳准二女月光、月华,立月光为上皇后,刘贵妃为左皇后,月华为右皇后。左司隶陈元达极谏,以为:“并立三后,非礼也。”聪不悦,以元达为右光禄大夫,外示优崇,实夺其权。于是太尉范隆等皆请以位让元达,聪乃复以元达为御史大夫、仪同三司。月光有秽行,元达奏之,聪不得已废之,月光惭恚自杀,聪恨元达。
刘聪娶中护军靳准的两个女儿靳月光、靳月华,把靳月光立为上皇后,把刘贵妃立为左皇后,把靳月华立为右皇后。左司隶陈元达极力劝谏,认为“并立三个皇后,不符合礼”。刘聪很不高兴,让陈元达任右光禄大夫,表面上表示优待提高陈元达的地位,实际上是剥夺他的权力。这样,太尉范隆等人都请求以自己的职位让给陈元达,刘聪才又以陈元达任御史大夫,仪同三司。靳月光行为不端,陈元达奏报了这个情况,刘聪不得已废黜了她,靳月光羞惭愤恨而自杀,刘聪对陈元达也怀恨在心。

夏,四月,大赦。
夏季,四月,晋朝宣布大赦天下。

六月,盗发汉霸、杜二陵及薄太后陵,得金帛甚多,朝廷以用度不足,诏收其馀以实内府。
六月,有盗贼掘开汉霸陵、杜陵以及薄太后陵,得到很多金帛。诏令把剩下的金帛拿回来充实皇宫仓库。

辛巳,大赦。
辛巳(十九日),宣布大赦。

汉大司马曜攻上党,八月,癸亥,败刘琨之众于襄垣。曜欲进攻阳曲,汉主聪遣使谓之曰:“长安未平,宜以为先。”曜乃还屯蒲坂。
汉大司马刘曜攻打上党,八月,癸亥(初二),在襄垣打败刘琨的军队。刘曜想进攻阳曲,汉主刘聪派使者对他说:“长安还没有平定,应当把攻长安放在前面。”刘曜就回到蒲坂驻扎。

陶侃与杜弢相攻,弢使王贡出挑战,侃遥谓之曰:“杜弢为益州小吏,盗用库钱,父死不奔丧。卿本佳人,何为随之!天下宁有白头贼邪?”贡初横脚马上,闻侃言,敛容下脚。侃知可动,复遣使谕之,截发为信,贡遂降于侃。弢众溃,遁走,道死。侃与南平太守应詹进克长沙,湘州悉平。丞相睿承制赦其所部,进王敦镇东大将军,加都督江、扬、荆、湘、交、广六州诸军事、江州刺史。敦始自选置刺史以下,浸益骄横。
陶侃与杜互相攻打,杜派王贡出去挑战,陶侃远远地对王贡说:“杜是益州的小官吏,盗用州库中的钱,他父亲死了也不去奔丧。你本来是好人,为什么要跟随他?天下难道有能够白头到老的贼寇吗?”王贡当初把脚横在马上,听了陶侃的话,面容变严肃,把脚放下来,陶侃知道可以使他动心,就又派遣使者告谕他,并割下头发做为信物,王贡于是向陶侃投降。杜的军队溃散逃走,他自己也死在路上。陶侃与南平太守应詹进军攻克长沙,湘州全部平定。丞相司马睿按照皇帝的旨意宽赦他的部下,提升王敦为镇东大将军,加授都督江、扬、荆、湘、交、广六州诸军事,江州刺史。王敦开始自己选择安排刺史以下的官职,逐渐地更加骄纵蛮横。初,王如之降也,敦从弟爱如骁勇,请敦配己麾下。敦曰:“此辈险悍难畜,汝性狷急,不能容养,更成祸端。”固请,乃与之。置左右,甚加宠遇。如数与敦诸将角射争斗,杖之,如深以为耻。及敦潜畜异志,每谏之。敦怒其异己,密使人激如令杀。如因闲宴,请剑舞为欢,许之。如舞剑渐前,恶而呵之,如直前杀。敦闻之,阳惊,亦捕如诛之。

初,王如之降也,敦从弟稜爱如骁勇,请敦配己麾下。敦曰:“此辈险悍难畜,汝性狷急,不能容养,更成祸端。”稜固请,乃与之。稜置左右,甚加宠遇。如数与敦诸将角射争斗,稜杖之,如深以为耻。及敦潜畜异志,稜每谏之。敦怒其异己,密使人激如令杀稜。如因闲宴,请剑舞为欢,稜许之。如舞剑渐前,稜恶而呵之,如直前杀稜。敦闻之,阳惊,亦捕如诛之。
当初,王如投降后,王敦的堂弟王棱珍惜王如的骁勇,请王敦把他安排在自己的指挥下,王敦说:“这类人奸险蛮悍难以教养,你的性情急躁,不能宽容地对待他,反而成了祸患的根子。”王棱坚持请求,也就安排给了他。王棱把王如安排在自己身边,特别加以宠信。王如多次与王敦的部将们比试射箭及臂力,而王棱就用棍杖打他,王如深以为耻。等到王敦暗自产生对晋朝的异心,王棱经常劝谏他。王敦对王棱与自己有不一致的想法感到愤怒,就秘密派人去激王如让他杀掉王棱。王如趁着宴会空闲,请求舞剑助兴,王棱同意了。王如舞剑逐渐靠到王棱面前,王棱发怒而呵斥他,王如径直向前刺杀了王棱。王敦听说后,表面震惊,还是逮捕王如并把他杀了。

初,朝廷闻张光死,以侍中第五猗为安南将军,监荆、梁、益、宁四州诸军事、荆州刺史,自武关出。杜曾迎猗于襄阳,为兄子娶猗女,遂聚兵万人,与猗分据汉、沔。
当初,朝廷听说张光死了,就命侍中第五猗担任安南将军,监荆、梁、益、宁四州诸军事,荆州刺史,从武关出行。杜曾到襄阳迎接第五猗,并为哥哥的儿子娶了第五猗的女儿,于是聚集了军队一万人,与第五猗分别占据汉水、沔水地区。

陶侃既破杜弢,乘胜进击曾,有轻曾之志。司马鲁恬谏曰:“凡战,当先料其将。今使君诸将,无及曾者,未易可逼也。”侃不从,进围曾于石城。曾军多骑兵,密开门突侃陈,出其后,反击之,侃兵死者数百人。曾将趋顺阳,下马拜侃,告辞而去。
陶侃打败杜后,乘胜进军攻打杜曾,有轻视杜曾的想法。司马鲁恬劝谏说:“凡是战斗,应当先了解双方的将领。现在您的部将,没有比得上杜曾的,不能轻视认为可以逼迫他。”陶侃不接受劝谏,进兵把杜曾包围在石城中。杜曾的军队骑兵多,偷偷打开城门用骑兵突破陶侃的兵阵,又从陶侃军队的背后,反攻陶侃,陶侃的军队死了几百人。杜曾将要到顺阳去,于是下马拜陶侃,告辞而离去。

时荀崧都督荆州江北诸军事,屯宛,曾引兵围之。崧兵少食尽,欲求救于故吏襄城太守石览。崧小女灌,年十三,帅勇士数十人,逾城突围夜出,且战且前,遂达览所;又为崧书,求救于南中郎将周访。访遣子扶帅兵三千,与览共救崧,曾乃遁去。
当时荀崧任都督荆州江北诸军事,驻守宛城,杜曾带领军队包围了他,荀崧兵少粮尽,想向以前的部下襄城太守石览求救。荀崧的小女儿荀灌,十三岁,带领几十个勇士,夜里越过城墙突围出去,边战边向前,终于到达石览处。又替荀崧写信,向南中郎将周访求救。周访派儿子周抚带领三千兵士,与石览一起救援荀崧,杜曾这才逃走。

曾复致笺于崧,求讨丹水贼以自效,崧许之。陶侃遗崧书曰:“杜曾凶狡,所谓‘鸱枭食母之物’。此人不死,州土未宁,足下当识吾言!”崧以宛中兵少,藉曾为外援,不从。曾复帅流亡二千馀人围襄阳,数日,不克而还。
杜曾又给荀崧去信,请求讨伐丹水县的贼寇来报效,荀崧同意了他。陶侃给荀崧去信说:“杜曾凶恶狡猾,人们说‘鸱枭是吃自己母亲的动物’,这个人就是这样,他不死,荆州的土地就不会安宁,您应该记住我的话!”荀崧因为宛城军中兵少,想借杜曾的力量作为外援,没有采纳。杜曾又带领流亡的二千余人包围襄阳,连续几天,没有攻下来就回师了。

王敦嬖人吴兴钱凤,疾陶侃之功,屡毁之。侃将还江陵,欲诣敦自陈。硃伺及安定皇甫方回谏曰:“公入必不出。”侃不从。既至,敦留侃不遣,左转广州刺史,以其从弟丞相军咨祭酒廙为荆州刺史。荆州将吏郑攀、马俊等诣敦,上书留侃,敦怒,不许。攀等以侃始灭大贼,而更被黜,众情愤惋;又以廙忌戾难事,遂帅其徒三千人屯涢口,西迎杜曾。涢为攀等所袭,奔于江安。杜曾与攀等北迎第五猗以拒廙。廙督诸军讨曾,复为曾所败。敦意攀承侃风旨,被甲持矛将杀侃,出而复还者数四。侃正色曰:“使君雄断,当裁天下,何此不决乎!”因起如厕。咨议参军梅陶、长史陈颁言于敦曰:“周访与侃亲姻,如左右手,安有断人左手而右手不应者乎!”敦意解,乃设盛馔以饯之,侃便夜发,敦引其子瞻为参军。
王敦所宠信的吴兴人钱凤,嫉妒陶侃的功劳,多次诋毁陶侃。陶侃将要回江陵,想到王敦那儿去陈说解释。朱伺和安定人皇甫方回劝谏说:“您进去以后就会出不来了。”陶侃不听。到了以后,王敦果然扣留住陶侃不放,后来王敦让他降职担任广州刺史,而派自己的堂弟丞相军谘祭酒王任荆州刺史。荆州的武将官吏郑攀、马隽等拜访王敦,给王敦上书,挽留陶侃,王敦发怒,不同意。郑攀等人因为陶侃刚刚消灭了大贼寇,却反而被贬黜,大家群情激愤;又因为王猜忌暴戾难以共事,郑攀于是率领部众三千人到口驻扎,向西迎接杜曾。王遭到郑攀等人的袭击,投奔到江安县。杜曾与郑攀等人又向北迎接第五猗来抵御王。王督率各支军队讨伐杜曾,又被杜曾打败。王敦猜测郑攀是接受了陶侃暗中劝告的旨意,就身披铠甲手持长矛将要杀陶侃,把陶侃押出来又带进去,来回四次。陶侃表情严肃地说:“您雄才大略善于决断,应该能够决断天下的大事,为什么这样犹豫不决呢?”说完就站起来向厕所走去。咨议参军梅陶、长史陈颁对王敦说:“周访与陶侃是姻亲,就像左右手,哪里有截断人的左手而他的右手没有反应的呢?”王敦于是放弃了猜测,就安排丰盛的宴席为陶侃饯行,陶侃便连夜出发,王敦提拔他的儿子陶瞻担任参军。

初,交州刺史顾秘卒,州人以秘子寿领州事。帐下督梁硕起兵攻寿,杀之,硕遂专制交州。王机自以盗据广州,恐王敦讨之,更求交州。会杜弘诣机降,敦欲因机以讨硕。乃以降杜弘为机功,转交州刺史。机至郁林,硕迎前刺史脩则子湛行州事以拒之。机不得进,乃更与杜弘及广州将温邵、交州秀才刘沈谋复还据广州。陶侃至始兴,州人皆言宜观察形势,不可轻进。侃不听,直至广州,诸郡县皆已迎机矣。杜弘遣使伪降,侃知其谋,进击弘,破之,遂执刘沈于小桂。遣督护许高讨王机,走之。机病死于道,高掘其尸,斩之。诸将皆请乘胜击温邵,侃笑曰:“吾威名已著,何事遣兵!但一函纸自定耳。”乃下书谕之。邵惧而走,追获于始兴。杜弘诣王敦降,广州遂平。
当初,交州刺史顾秘去世,州里的人们让顾秘的儿子顾寿代理州政事务。帐下督梁硕起兵攻打顾寿,把他杀了,梁硕于是独自控制了交州。王机认为自己是窃据广州,担心王敦讨伐,就向王敦请求改到交州任职。正遇到杜弘到王机这里投降。王敦想用王机的力量来讨伐梁硕,就把收降杜弘当作王机的功劳,让他转任交州刺史。王机到郁林,梁硕迎来前刺史则的儿子湛担任交州刺史,以抗拒王机。王机不能进去,就又与杜弘以及广州武将温邵、交州秀才刘沈谋划再回去占据广州。陶侃到达始兴,州里的人都说应当观察形势,不能轻率前进。陶侃不听,直接到达广州,但广州所辖的各郡县都已经迎奉了王机。杜弘派使者假装投降,陶侃知道了他的阴谋,上前攻打杜弘,把他打败了,在小桂抓获刘沈,又派遣督护许高讨伐王机,赶跑了王机。王机在路上病死,许高挖出他的尸体砍下首级。部将们都请求乘胜攻打温邵,陶侃笑着说:“我已经显示了威名,还用得着派兵吗?只需一纸信函自然就平定了。”就给温邵去信告谕。温邵因恐惧而逃跑,陶侃的军队在始兴追上并抓获了温邵。杜弘也向王敦投降,广州于是平定。

侃在广州无事,辄朝运百甓于斋外,暮运于斋内。人问其故,答曰:“吾方致力中原,过尔优逸,恐不堪事,故自劳耳。
陶侃在广州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就每天早晨把一百块砖搬到屋外,黄昏时又搬回到屋斋里。有人问他其中的缘故,陶侃回答说:“我正致力于收复中原,现在的生活过于优闲安逸,我担心那时不能够承担工作,所以自己活动活动罢了。”

王敦以杜弘为将,宠任之。
王敦让杜弘作部将,十分信任地用他。

九月,汉主聪使大鸿胪赐石勒弓矢,策命勒为陕东伯,得专征伐,拜刺史、将军、守宰,封列候,岁尽集上。
九月,汉大司马曜寇北地,诏以允为大都督、骠骑将军以御之。冬,十月,以索为尚书仆射、都督宫城诸军事。曜进拔冯翊,太守梁肃奔万年。曜转寇上郡。允去黄白城,军于灵武,以兵弱,不敢进。

汉大司马曜寇北地,诏以麹允为大都督、骠骑将军以御之。冬,十月,以索纟林为尚书仆射、都督宫城诸军事。曜进拔冯翊,太守梁肃奔万年。曜转寇上郡,麹允去黄白城,军于灵武,以兵弱,不敢进。
汉大司马刘曜进犯北地郡,晋朝诏令命允担任大都督、骠骑将军,抵御刘曜。冬季,十月,晋朝以索担任尚书左仆射、都督宫城诸军事。刘曜进军攻取了冯翊,太守梁肃逃奔到万年县。刘曜转而进犯上郡。允离开黄白城,到灵武驻军,因为兵力微弱,不敢冒然前进。

帝屡征兵于丞相保,保左右皆曰:“蝮虵螫手,壮士断腕。今胡寇方盛,且宜断陇道以观其变。”从事中郎裴诜曰:“今虵已螫头,头可断乎!”保乃以镇军将军胡崧行前锋都督,须诸军集乃发。麹允欲奉帝往就保,索纟林曰:“保得天子,必逞其私志。”乃止。于是自长安以西,不复贡奉朝廷,百官饥乏,采稆以自存。
愍帝多次向丞相司马保征召军队,司马保身边的官员都说:“被蝮蛇咬了手,壮士便截断手腕防止蛇毒蔓延。现在胡人贼寇士气正盛,应当暂时截断陇地的道路来观察事态的变化。”从事中郎裴诜说:“现在蛇已经咬头,头难道也能截断吗?”司马保这才以镇军将军胡崧为前锋都督,等各军集中后始进发。允想护送愍帝到司马保那里,索说:“司马保得到了天子,一定会放纵他自己的私心。”于是就没有动。这样长安以西的地区,不再进贡尊奉朝廷,朝廷中的文武百官都饥饿困乏,靠采集野生的谷子来生存。

凉州军士张冰得玺,文曰“皇帝行玺”,献于张实,僚属皆贺。实曰:“是非人臣所得留。”遣使归于长安。
凉州军士张冰拾得一方印玺,印文是“皇帝行玺”,献给了张,僚属们都来祝贺。张说:“这不是作臣下的所能留存的。”派使者送到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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