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子,以尚书左仆射蔡兴守为郢州刺史。
丙子(二十五日),明帝任命尚书左仆射蔡兴宗为郢州刺史。
房崇吉守升城,胜兵者不过七百人。慕容白曜筑长围以攻之,自二月至于夏四月,乃克之。白曜忿其不降,欲尽坑城中人,参军事昌黎韩麒麟谏曰:“今勍敌在前而坑其民,自此以东,诸城人自为守,不可克也。师老粮尽,外寇乘之,此危道也。”白曜乃慰抚其民,各使复业。
刘宋房崇吉坚守升城,能作战的士卒不过七百人。北魏慕容白曜兴筑长墙,发动攻击,自二月攻到夏季四月,才攻陷城池。慕容白曜对这么一个小城誓死不投降,大为忿怒,打算把城内百姓全部活埋,参军事昌黎人韩麒麟劝阻说:“眼下强敌在前,而坑杀他们的百姓,恐怕从此向东,各个城的人都会坚守,无法攻克。军队出征太久,粮食吃尽,外面贼寇乘机进攻,这可是危险之道。”慕容白曜于是对百姓慰问安抚,使他们恢复正常生活。
崇吉脱身走。崇吉母傅氏,申纂妻贾氏,与济州刺史卢度世有中表亲,然已疏远。及为魏所虏,度世奉事甚恭,赡给优厚。度世闺门之内,和而有礼。虽世有屯夷,家有贫富,百口怡怡,丰俭同之。
房崇吉只身逃亡,他的母亲傅氏及申纂的妻子贾氏,与北魏济州刺史卢度世原是表亲,不过关系早已疏远。等到傅、贾两人被北魏军俘虏,卢度世对待她们十分恭敬,生活供给也非常优厚。卢度世家门之内,详和而有礼节,虽然时势有时动乱有时安定,财产有的贫穷有的富有,但百口之家,心情欢快,苦乐共同承担。
崔道固闭门抿魏。沈文秀遣使迎降于魏,请兵援接。白曜欲遣兵赴之,郦范曰:“文秀室家坟墓皆在江南,拥兵数万,城固甲坚。强则拒战,屈则遁去。我师未逼其城,无朝夕之急,何所畏忌,而遽求援军!且观其使者,视下而色愧,语烦而志怯。此必挟诈以诱我,不可从也。不若先取历城,克盘阳,下梁邹,平乐陵,然后按兵徐进,不患其不服也。”白曜曰;“崔道固等兵力单弱,不敢出战;吾通行无碍,直抵东阳,彼自知必亡,故望风求服,夫又何疑!”范曰:“历城兵多粮足,非朝夕可拔。文秀坐据东阳,为诸城根本。今多遣兵则无以攻历城,少遣兵则不足以制东阳;若进为文秀所拒,退为诸城所邀,腹背受敌,必无全理。愿更审计,无堕贼彀中。”白曜乃止。文秀果不降。
崔道固关闭城门抗拒北魏军。沈文秀却派人向北魏投降,请求派兵增援,慕容白曜打算派兵前往。郦范说:“沈文秀的家室和祖先坟墓,都在长江以南,掌握重兵数万,城墙坚固,武器精良,强大时挺身作战,衰弱时起身逃走,我军并未逼到他的城下,他也没有燃眉之急,有什么可怕的,而请求我们派兵增援?并且,我看他的使节,眼睛一直向下看,脸色惭愧,说话罗嗦而胆怯,这一定心怀奸诈,引诱我们走进圈套,不可轻信。不如先夺取历城、盘阳,再 拿下梁邹、乐陵,然后慢慢向前推进,不怕他们不屈服。”慕容白曜说:“崔道固等兵力单薄,不敢出战,我们可以通行无阻,一直抵达东阳,沈文秀自知必亡,所以望风投降,又有什么可怀疑的!”郦范说:“历城兵力雄厚,粮食充足,不是早晚之间就能攻克的。沈文秀雄据东阳,是各城的根本。现在派兵太多,则无法攻打历城;派兵太少,又不足以制服东阳。如果前进遭沈文秀抵御,后退又被各城联军阻击,腹背受敌,绝对没有安全的道理。请再三考虑,不要落入贼寇的圈套。”慕容白曜才停止,而沈文秀果然不降。
魏尉元上表称:“彭城贼之要籓,不有重兵积粟,则不可固守;若资储既广,虽刘彧师徒悉起,不敢窥淮北之地。”又言:“若贼向彭城,必由清、泗过宿豫,历下邳;趋青州,亦由下邳、沂水经东安。此数者,皆为贼用师之要。今若先定下邳,平宿豫,镇淮阳,戍东安,则青、冀诸镇可不攻而克;若四城不服,青、冀虽拔,百姓狼顾,犹怀侥幸之心。臣愚以为,宜释青、冀之师,先定东南之地,断刘彧北顾之意,绝愚民南望之心;夏水虽盛,无津途可由,冬路虽通,无高城可固。如此,则淮北自举,暂劳永逸。兵贵神速,久则生变,若天雨既降,彼或因水通,运粮益众,规为进取,恐近淮之民翻然改图,青、冀二州猝未可拔也。”
北魏尉元上书朝廷说:“彭城是贼寇的重要基地,如果不驻防重兵,储存粮草,就不能守住。如果军用物资丰富,就是刘出动全部军队,也不敢窥伺淮北之地。”又说:“如果贼寇攻击彭城,一定经由清水、泗水,穿过宿豫、下邳。如果攻击青州,也要从下邳顺着沂水,穿过东安。这几个地方,都是贼寇用兵的要地。现在,如果我们能先占领下邳,平定宿豫,驻防淮阳、戍守东安,那么青州、冀州各个据点便可以不攻而破。如果这四个城池不肯屈服,那么青州、冀州虽然攻破,居民百姓回望刘,仍怀侥幸的心理。以我的愚见,应该召回逗留青、冀二州的部队,先平定东南地区,断了刘北伐的念头,清除愚民回归南方的愿望。使他们明白:夏季雨水虽大,却没有河道可走;冬天陆路虽通,却没有高大的城墙可用来固守。这样,淮河以北的土地就可以占领。暂时辛劳,可以换来永久安逸。兵贵神速,时间长就容易发生变化。如果进入雨季,对方因河路畅通,得以运送粮食,增派军队,再去进攻,恐怕淮河两岸居民将改变立场,青、冀二州仓促之间也就难以攻克了。”
五月,壬戌,以太子詹事袁粲为尚书右仆射。
五月,壬戌(十二日),刘宋任命太子詹事袁粲为尚书右仆射。
沈攸之自送运米至下邳,魏人遣清、泗间人诈攸之云:“薛安都欲降,求军迎接。”军副吴喜请遣千人赴之,攸之不许。既而来者益多,喜固请不已,攸之乃集来者告之曰:“君诸人既有诚心,若能与薛徐州子弟俱来者,皆即假君以本乡县,唯意所欲;如其不尔,无为空劳往还。”自是一去不返。攸之使军主彭城陈显达将千人助戍下邳而还。
沈攸之亲自运粮食到下邳。北魏军队不断派清水、泗水间居民向沈攸之谎报说:“薛安都打算回归朝廷,请求派兵迎接。”沈攸之部队的军副吴喜请沈攸之派一千人前往,沈攸之不允许。不久,通风报信的人越来越多,吴喜坚持派军,沈攸之就把来报信的那些人集中起来,宣布说:“各位既有这份诚心,如果有能与薛安都的子弟同来的,我就任命他为本乡本县的地方官,满足你们的意愿。如果不能,就不必跑来跑去。”那些人于是一去不复返。沈攸之命军主彭城人陈显达率领一千人进驻下邳协助防守,自己则返回基地。
薛安都子伯令亡命梁、雍之间,聚党数千人,攻陷郡县。秋,七月,雍州刺史巴陵王休若遣南阳太守张敬儿等击斩之。
薛安都的儿子薛令伯,在梁州、雍州之间奔波,纠集党羽数千人,攻陷郡县。秋季,七月,雍州刺史巴陵王刘休若,派南阳太守张敬儿等击斩薛令伯。
上复遣中领军沈攸之等击彭城。攸之以为清、泗方涸,粮运不继,固执以为不可。使者七返,上怒,强遣之。八月,壬寅,以攸之行南兗州刺史,将兵北出;使行徐州事萧道成将千人镇淮阴。道成收养豪俊,宾客始盛。
明帝再次下诏命中领军沈攸之等攻打彭城。沈攸之认为清水、泗水干涸,粮食不能源源不断地供应,坚持认为不可采取军事行动。派去的使节往返七次,明帝大怒,强迫沈攸之出兵。八月,壬寅(二十三日),任命沈攸之代理南兖州刺史,率军北上,派代理徐州事务的萧道成率一千人进驻淮阴。萧道成广交各路豪杰,他手下人才济济。魏之入彭城也,垣崇祖将部曲奔朐山,据之,遣使来降;萧道成以为朐山戍主。朐山濒海孤绝,人情未安,崇祖浮舟水侧,欲有急则逃入海。魏东徐州刺史成固公戍城,崇祖部将有罪,亡降魏。成固公遣步骑二万袭朐山,去城二十里;崇祖方出送客,城中人惊惧,皆下船欲去,崇祖还,谓腹心曰:“虏非有宿谋,承叛者之言而来耳,易诳也。今得百馀人还,事必济矣。但人情一骇,不可敛集,卿等可亟去此一里外,大呼而来云:‘艾塘义人已得破虏,须戍军速往,相助逐之。’”舟中人果喜,争上岸。崇祖引入,据城;遣羸弱入岛,人持两炬火,登山鼓噪。魏参骑以为军备甚盛,乃退。上以崇祖为北琅邪、兰陵二郡太守。
魏之入彭城也,垣崇祖将部曲奔朐山,据之,遣使来降;萧道成以为朐山戍主。朐山滨海孤绝,人情未安,崇祖浮舟水侧,欲有急则逃入海。魏东徐州刺史成固公戍C102城,崇祖部将有罪,亡降魏。成固公遣步骑二万袭朐山,去城二十里;崇祖方出送客,城中人惊惧,皆下船欲去。崇祖还,谓腹心曰:“虏非有宿谋,承叛者之言而来耳,易诳也。今得百馀人还,事必济矣。但人情一骇,不可敛集,卿等可亟去此一里外,大呼而来云:‘艾塘义人已得破虏,须戍军速往,相助逐之。’”舟中人果喜,争上岸。崇祖引入,据城;遣羸弱入岛,人持两炬火,登山鼓噪。魏参骑以为军备甚盛,乃退。上以崇祖为北琅邪、兰陵二郡太守。
北魏军队进入彭城时,垣崇祖率部曲投奔朐山,派人到朝廷请求归降。萧道成便任命垣崇祖为镇守朐山的主将。朐山紧邻大海,荒凉孤单,与世隔绝,人心不安。垣崇祖把船集中在海边,打算一旦发生意外,就逃向大海。北魏东徐州刺史成固公驻防城。垣崇祖一个部将因为犯罪,逃跑去投降了北魏军。成固公派步、骑兵两万人袭击朐山,距城只有二十里。垣崇祖恰恰出城送客,城中百姓惊恐万状,全都跑到船上,准备乘船逃走。垣崇祖回城后,对心腹官员说:“胡虏这次进攻,并不是有计划的行动,不过是听了叛贼的报告而临时发兵,所以容易使他们中计。现在,只要有一百余人回到城里,事情就可以成功。不过,人心已乱,不可能使他们集结,你们可以迅速跑到一里以外,大声呼喊,飞奔而来说:‘艾塘义勇军已攻破胡虏,等待驻防军的支援,共同追击。’”船上的人果然大为兴奋,争相登岸。垣崇祖引导他们回城,将病弱者送到海岛,人人手持两枝火把,登山擂鼓、呐喊。北魏的骑兵军官以为守军力量强大,于是撤退。明帝任命垣崇祖为北琅邪、兰陵二郡太守。
垣荣祖亦自彭城奔朐山,以奉使不效,畏罪不敢出,往依萧道成于淮阴。荣祖少学骑射,或谓之曰:“武事可畏,何不学书!”荣祖曰:“昔曹公父子上马横槊,下马谈咏,此于天下,可不负饮食矣。君辈无自全之伎,何异犬羊乎!”刘善明从弟僧副将部曲二千人,避魏居海岛,道成亦召而抚之。
垣荣祖也从彭城逃到朐山,因奉命游说薛安都不成,恐怕皇帝怪罪下来,不敢露面,前往淮阴投靠萧道成。垣荣祖少年时代就学习骑马、射箭,曾有人对他说:“舞枪弄刀,十分危险,为什么不走读书之路!”垣荣祖说:“从前,曹操父子上马手舞长矛,下马提笔写,这样生在天地之间,才可说是不幸负天地养育之恩。像你们这些读书人,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跟犬羊有什么区别!”刘善明的堂弟刘僧副,率自己的军队两千人,逃避北魏,躲到一个海岛上。萧道成对他们招降,加以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