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纪·齐纪一

 资治通鉴在线阅读   2024-04-15 10:55   373 次浏览 人阅读  0 条评论

起屠维协洽,尽昭阳大渊献,凡五年。
起(己未,公元479年),止(癸亥,公元483年),一共五年。

太祖高皇帝建元元年(己未,公元四七九年)
齐高帝建元元年(己未,公元479年)

春,正月,甲辰,以江州刺史萧嶷为都督荆、湘等八州诸军事、荆州刺史,尚书左仆射王延之为江州刺史,安南长史萧子良为督会稽等五郡诸军事、会稽太守。
春季,正月,甲辰(初二),刘宋顺帝任命江州刺史萧嶷为都督荆湘等八州诸军事、荆州刺史,任命尚书左仆射王延之为江州刺史,任命安南长史萧子良为都督会稽等五郡诸军事、会稽太守。

初,沈攸之欲聚众,开民相告,士民坐执役者甚众,嶷至镇,一日罢遣三千馀人。府州仪物,务存俭约,轻刑薄敛,所部大悦。
当初,沈攸之准备聚众起事的时候,允许百姓互相告发,因此获罪服役的士人和平民甚为众多。萧嶷来到荆州以后,在一天以内就遣散了三千多人。刺史府与州衙中礼仪器物的陈设,都力求保持俭省节约,又能放宽刑罚,减少赋役,所以本州百姓大为欢悦。

辛亥,以竟陵世子赜为尚书仆射,进号中军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辛亥(初九),顺帝任命竟陵世子萧赜为尚书仆射,晋升封号为中军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太傅道成以谢朏有重名,必欲引参佐命,以为左长史。尝置酒与论魏、晋故事,因曰:“石苞不早劝晋文,死文恸哭,方之冯异,非知机也。”朏曰:“晋文世事魏宝,必将身终北面;借使魏依康、虞故事,亦当三让弥高。”道成不悦。甲寅,以朏为侍中,更以王俭为左长史。
太傅萧道成因谢名声显著,一定要延引他参与辅佐自己开创新朝,便让他担任左长史。萧道成曾经摆上酒席,与谢谈论魏晋时期的旧事,乘机说:“石苞没有及早劝说晋文王司马昭登基,等他死后,才去痛哭,与汉冯异相比,还不算是通晓机宜的啊。”谢说:“晋文王累世事奉魏室,必然要使自己终生北面称臣。假如曹魏依照唐尧把帝位传给虞舜的先例行事,晋文王也应当经过三次推让,才显得更为崇高。”萧道成很不高兴。甲寅(十二日),顺帝任命谢为侍中,另外任命王俭为左长史。

丙辰,以给事黄门侍郎萧长懋为雍州刺史。
丙辰(十四日),顺帝任命给事黄门侍郎萧长懋为雍州刺史。

二月,丙子,邵陵殇王友卒。辛巳,魏太皇太后及魏主如代郡温泉。
二月,丙子(初四),宋邵陵殇王刘友去世。辛巳(初九),北魏太皇太后及北魏国主孝文帝前往代郡温泉。

甲午,诏申前命,命太傅赞拜不名。
甲午(二十二日),顺帝颁诏重申以前的命令,让太傅萧道成朝拜时,不必自己称名。

己亥,魏太皇太后及魏主如西宫。
己亥(二十七日),北魏太皇太后及孝文帝前往西宫。

三月,癸卯朔,日有食之。
三月,癸卯朔(初一),出现日食。

甲辰,以太傅为相国,总百揆,封十郡,为齐公,加九锡;其骠骑大将军、扬州牧、南徐州刺史如故。乙巳,诏齐国官爵礼仪,并仿天朝。丙午,以世子赜领南豫州刺史。
甲辰(初二),顺帝任命太傅萧道成为相国,总领百官,封给他十个郡的封地,号称齐公,颁赐九锡,让他仍然担任骠骑大将军、扬州牧、南徐州刺史。己巳(疑误),顺帝颁诏决定,齐国的官职爵和礼典仪式,一概仿效朝廷。丙午(初四),顺帝任命萧道成的世子萧赜兼任南豫州刺史。

杨运长去宜城郡还家,齐公遣人杀之。凌源令潘智与运长厚善;临川王绰,义庆之孙也。绰遣腹心陈讠赞说智曰:“君先帝旧人,身是宗室近属,如此形势,岂得久全!若招合内外,计多有从者。台城内人常有此心,正苦无人建意耳!”智即以告齐公。庚戌,诛绰兄弟及共党与。
杨运长离开宣城郡解职回家的时候,齐公萧道成派人将他杀死。凌源县令潘智与杨运长交情深厚。临川王刘绰,是刘义庆的孙子。刘绰派遣亲信陈崐劝诱潘智说:“您是先朝皇帝的故旧之人,我本人是宗室的近亲,在这种情况下,难道我们能够长期得以保全吗?如果我们招揽聚集朝廷内外的人们,估计会有许多人追随。宫城以内的人经常抱有这种想法,只是苦于没有人提出这一主张罢了。”潘智当即把这番话向齐公萧道成禀告。庚戌(初八),齐公萧道成诛杀了刘绰兄弟及其党羽。

甲寅,齐公受策命,赦其境内,以石头为世子宫,一如东宫。褚渊引何曾自魏司徒为晋丞相故事,求为齐官,齐公不许。以王俭为齐尚书右仆射,领吏部;俭时年二十八。
甲寅(十二日),齐公萧道成接受策书的任命,大赦齐国境内的囚犯,以石头城为世子的宫室,与皇室设立东宫完全一样。褚渊援引何曾由曹魏的司徒担任西晋的丞相的旧事,请求担任齐国的官员,齐公萧道成没有应允。他却任命王俭为齐国尚书右仆射,主管吏部。当时,王俭只有二十八岁。

甲戌,武陵王赞卒,非疾也。
甲戌(初三),武陵王刘赞故去,他并不是因病而终的。

丙戌,加齐王殊礼,进世子为太子。
丙戌(十五日),顺帝以特殊的礼节对待齐王萧道成,将齐国的世子称作太子。

辛卯,宋顺帝下诏禅位于齐。壬辰,帝当临轩,不肯出,逃于佛盖之下,王敬则勒兵殿庭,以板舆入迎帝。太后惧,自帅阉人索得之,敬则启譬令出,引令升车。帝收泪谓敬则曰:“欲见杀乎?”敬则曰:“出居别宫耳。官先取司马家亦如此。”帝泣而弹指曰:“愿后身世世勿复生天王家!”宫中皆哭。帝拍敬则手曰:“必无过虑,当饷辅国十万钱。”是日,百僚陪位。侍中谢朏在直,当解玺绶,阳为不知,曰:“有何公事?”传诏云:“解玺绶授齐王。”朏曰:“齐自应有侍中。”乃引枕卧。传诏惧,使朏称疾,欲取兼人,朏曰:“我无疾,何所道!”遂朝服步出东掖门,仍登车还宅。乃以王俭为侍中,解玺绶。礼毕,帝乘画轮车,出东掖门就东邸,问:“今日何不奏鼓吹?”左右莫有应者。右光禄大夫王琨,华之从父弟也,在晋世已为郎中,至是,攀车獭尾恸哭曰:“人以寿为欢,老臣以寿为戚。既不能先驱蝼蚁,乃复频见此事!”呜咽不自胜,百官雨泣。
辛卯(二十日),刘宋顺帝颁诏将帝位传让给齐王。壬辰(二十一日),顺帝应当到殿前去会见百官,但他不肯出面,却逃到佛像的宝盖下面。王敬则率领军队来到宫殿的庭院中,抬着一顶木板轿子入宫,去迎接顺帝。太后害怕了,便亲自率领宦官找到了顺帝,王敬则劝诱顺帝,让他从宝盖下面出来,领着他上了轿子。顺帝止住眼泪,对王敬则说:“准备杀死我吗?”王敬则说:“只是让你到另外的宫殿中居住罢了。您家先前取代司马氏一家也是这样做的。”顺帝掉着眼泪弹着食指说:“但愿我今后生生世世永远不再生在帝王家中!”宫中的人们都哭泣起来。顺帝拍着王敬则的手说:“如果不发生意外,就赠送给你十万钱。”当天,百官为齐王陪席,侍中谢正在值班,应当解送玺印,但他假装不知道,还说:“有什么公事吗?”有人传达诏旨说:“解送玺印,交给齐王。”谢说:“齐王自然应当另有自己的侍中。”说着,他便拉过枕头,躺了下来。传达诏旨的官员害怕了,便让谢声称得了疾病,打算另找一个兼任侍中的人,谢说:“我没有生病,为什么说我有病!”于是,他穿着朝服,徒步走出东掖门,上了车,回住宅去了。齐王便让王俭担任侍中,解送玺印。礼典结束以后,顺帝坐着彩漆画轮的车子,出了东掖门,前往太子的府邸。顺帝问:“为什么今天没有器乐演奏?”周围的人都没有回答。右光禄大夫王琨是王华的堂弟,在晋朝已经担任了郎中,到了此时,他抓着车上悬着的獭尾痛哭着说:“人们都为长寿高兴,老臣却为长寿悲哀。既然此身不能够及早死去,所以才屡次目睹今天发生的这种事情!”他呜呜咽咽地哭泣着,难以自制,百官也都泪如雨下。

司空兼太保褚渊等奉玺绶,帅百官诣齐宫劝进;王辞让未受。渊从弟前安成太守炤谓渊子贲曰:“司空今日何在?”贲曰:“奉玺绶在齐大司马门。”召曰:“不知汝家司空将一家物与一家,亦复何谓!”甲午,王即皇帝位于南郊。还宫,大赦,改元。奉宋顺帝为汝阴王,优崇之礼,皆仿宋初。筑宫丹杨,置兵守卫之。宋神主迁汝阴庙,诸王皆降为公;自非宣力齐室,馀皆除国,独置南康、华容、萍乡三国,以奉刘穆之、王弘、何无忌之后,除国者凡百二十人。二台官僚,依任摄职,名号不同、员限盈长者,别更详议。
司空兼太保褚渊等人捧上玺印,率领百官前往齐王宫请萧道成即帝位,齐王推辞谦让,没有接受。褚渊的堂弟、前任安成太守褚对褚渊的儿子褚贲说:“今天司空却在哪里?”褚贲说:“在齐王宫大司马门奉献玺印。”褚说:“我真不知道你家司空把一家的物件交给另一家,这又算怎么一回事情!”甲午(二十三日),齐王在建康南郊即帝位。南齐高帝回宫以后,大赦天下罪囚,更改年号为建元。南齐高帝将顺帝奉为汝阴王,优待尊崇汝阴王的礼典,完全效仿刘宋初年的做法。高帝在丹杨为顺帝修筑宫室,并设置兵力守卫。刘宋诸帝的神位都被迁移到汝阴庙中,刘宋诸王都被降爵为公;如果没有为齐室出力,公侯以下一律削除国号,唯独设置南康、华容、萍乡三国,以便奉养刘穆之、王弘与何无忌的后人;削除国号的诸王计有一百二十人。刘宋与萧齐两朝廷的官员仍然保持原来的职位,对于官名称谓不同和官员超过名额的情况,另外再加详细计议。

以褚渊为司徒。宾客贺者满座,褚炤叹曰:“彦回少立名行,何意披猖至此!门户不幸,乃复有今日之拜。使彦回作中书郎而死,不当为一名士邪!名德不昌,用复有期颐之寿!”渊固辞不拜。
高帝任命褚渊为司徒,前来祝贺的人和宾客挤满了座席。褚叹息着说:“褚渊从少年时代便建树了自己的名望与操行,有谁料想得到他会猖狂到这般地步!褚家门户不幸,才会又有今天的拜官之举。假使褚渊在担任中书郎的时候死去了,难道不会成为一位名士吗!如今他的名誉与德行都败坏了,可是偏偏会长命百岁!”于是,褚渊坚决不肯接受任命。

奉朝请河东裴觊上表,数帝过恶,挂冠径去;帝怒,杀之。太子赜请杀谢朏,帝曰:“杀之遂成其名,正应容之度外耳。”久之,因事废于家。
奉朝请、河东人氏裴上表指斥高帝的过失与丑行,直接辞官离去。高帝大怒,将他杀死。太子萧赜请求杀掉谢,高帝说:“杀了他,便成就了他的名望了。我们恰恰应该把他置之度外包容下来哩。”过了好长一段时间,谢终于因事被废免在家中。

帝问为政于前抚军行参军沛国刘献,对曰:“政在《孝经》。凡宋氏所以亡,陛下所以得者,皆是也。陛下若戒前车之失,加之以宽厚,虽危可安;若循其覆辙,虽安必危矣!”帝叹曰:“儒者之言,可宝万世!”
高帝向前任抚军行参军沛国人氏刘询问如何处理政务,刘回答说:“政务就在《孝经》里面。大凡刘宋灭亡,陛下得国的原因,其中都包含着《孝经》阐述的道理。倘若陛下能够将前车之鉴引以为诫,再加上待人宽和仁厚,即使国家已经垂危了,也可以安定下来;倘苦陛下重蹈覆辙,即使国家原来很安定,也一定会招致危亡。”高帝感叹着说:“儒士的话,真是可以用作万代之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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