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雍涒滩(戎申),一年。
著雍涒滩(戎申),一年。
高祖武皇帝八大通二年(戊申,公元五二八年)
梁武帝大通二年(戊申,公元528年)
春,正月,癸亥,魏以北海王颢为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相州刺史。
春季,正月癸亥(初五),北魏任命北海王元颢为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相州刺史。
魏北道行台杨津守定州城,居鲜于修礼、杜洛周之间,迭来攻围;津蓄薪粮,治器械,随机拒击,贼不能克。津潜使人以铁券说贼党,贼党有应津者,遗津书曰:“贼所以围城,正为取北人耳。城中北人,宜尽杀之,不然,必为患。”津悉收北人内子城中而不杀,众无不感其仁。
北魏北道行台杨津守定州城,处于鲜于礼和杜洛周两军之间,鲜于礼和杜洛周不断来围攻定州城。杨津积蓄柴草粮食,修治兵甲器械,相机抵御抗击贼军,敌军不能攻克定州城。杨津暗中派人持铁券游说贼军,贼军中有响应杨津的人,给杨津写信说:“贼军之所以包围定州城,只是为了得到城中北方人罢了,城中的北方人,应全部杀掉,不这样的话,一定成为后患。”于是,杨津将定州城中的北方人全部集中于内城中,却并未杀掉他们,这些北方人对杨津的仁义之举无不感激。
及葛荣代修礼统众,使人说津,许以为司徒;津斩其使,固守三年。杜洛周围之,魏不能救。津遣其子遁突围出,诣柔然头兵可汗求救。遁日夜泣请,头兵遣其从祖吐豆发帅精骑一万南出。前锋至广昌,贼塞隘口,柔然遂还。乙丑,津长史李裔引贼入,执津,欲烹之,既而舍之。瀛州刺史元宁以城降洛周。
等到葛荣代替鲜于礼统领军队后,派人向杨津游说,许诺让杨津做司徒。杨津杀掉了葛荣的使者,固守定州城三年。因杜洛周包围着定州城,北魏的军队不能来相救。杨津派自己的儿子杨遁突围出去,来到柔然国向头兵可汗求救。杨遁日夜哭泣恳请,于是头兵可汗派他的堂祖父吐豆发率一万精锐骑兵南下救援。前锋行至广昌县时,贼兵扼守住了隘口,柔然军队于是又退了回去。乙丑(初七),杨津的部下长史李裔引贼军进入了城中,抓住了杨津,贼军打算烹了杨津,后来又放了他。瀛州刺史元宁率全城投降了杜洛周。
乙丑,魏潘嫔生女,胡太后诈言皇子。丙寅,大赦,改元武泰。
乙丑(初七),北魏孝明帝的潘嫔生了一个女儿,胡太后诈称是皇子。丙寅(初八),北魏实行大赦,改元为武泰。
萧宝寅围冯翊,未下;长孙稚军至恒农,行台左丞杨侃谓稚曰:“昔魏武与韩遂、马超据潼关相拒,遂、超之才,非魏武敌也,然而胜负久不决者,扼其险要故也。今贼守御已固,虽魏武复生,无以施其智勇。不如北取蒲阪,渡河而西,入其腹心,置兵死地,则华州之围不战自解,潼关之守必内顾而走。支节既解,长安可坐取也。若愚计可取,愿为明公前驱。”稚曰:“子之计则善矣;然今薛修义围河东,薛凤贤据安邑,宗正珍孙守虞坂不得进,如何可往?”侃曰:“珍孙行陈一夫,因缘为将,可为人使,安能使人!河东治在蒲反,西逼河漘,封疆多在郡东。修义驱帅士民西围郡城,其父母妻子皆留旧村,一旦闻官军来至,皆有内顾之心,必望风自溃矣。”稚乃使其子子彦与侃帅骑兵自恒农北渡,据石锥壁,侃声言:“今且停此以待步兵,且观民情向背。命送降名者各自还村,俟台军举三烽,当亦举烽相应;其无应烽者,乃贼党也,当进击屠之,以所获赏军。”于是村民转相告语,虽实未降者亦诈举烽,一宿之间,火光遍数百里。贼围城者不测其故,各自散归;修义亦逃还,与凤贤俱请降。丙子,稚克潼关,遂入河东。
萧宝寅包围了冯翊县城,没有攻下。长孙稚的军队到了恒农,行台左丞杨侃对长孙稚说:“从前魏武帝曹操跟韩遂、马超在潼关交战,相持不下,韩遂、马超的才能,远不能与魏武帝相匹敌,但是却很长时间决不出胜负来,原因就在于韩遂、马超扼守住了险要关口。现在敌人守备防御已经稳固。即使魏武帝曹操再生,也施展不出他的本事。您不如向北夺取蒲反城,渡过黄河向西,进入敌人的腹地,置军于必死之地。这样华州之围便会不战而自解,潼关守敌必定顾虑后方而逃走。周围的城池解决了,长安城便可坐而取之。如果我的计策可行的话,我愿意为您做前锋。”长孙稚说:“您的计策倒是很好,但是崐现在薛义包围着河东、薛凤贤据守着安邑,宗正珍孙把守着虞坂,无法通过,怎么能到达呢?”杨侃说:“珍孙只不过是一介武夫,因偶然的机缘得以成为将领,他只能被人驱使,哪能指挥得了别人!河东郡的治所在蒲反城,蒲反城西边靠近黄河,所辖区域大部分在郡治所的东部。薛义率军队、百姓向西包围了郡的治所蒲反城,他们的父母、妻子、儿女却还都留在原来的村庄,一旦听说官军到了,他们都会有内顾之忧的,一定会望风披靡不战自溃。”长孙稚于是便派儿子长孙子彦与杨侃一起率骑兵从恒农北渡黄河,占据了石锥壁。杨侃声言:“现在暂时停在这里等待步兵,并且看一看民心所向。”于是命令那些送来投降者的名单的人各自回到村子,并且告诉他们:“等到官军燃起三堆烽火时,你们也要燃举烽火相呼应。那些不举烽火相呼应的人,便是贼军的同党,要杀掉他们,将没收的财产犒赏军队。”于是村民们相互转告,即使内心不想投降的人也假装举起烽火,一夜之间,火光遍布数百里。围攻蒲反城的贼兵不知其中原委,各自溃散逃归。薛义也逃回了老家,与薛凤贤一起请求投降。丙子(十八月),长孙稚攻克了潼关,于是进入了河东郡。
会有诏废盐池税,稚上表以为:“盐池天产之货,密迩京畿,唯应宝而守之,均赡以理。今四方多虞,府藏罄竭,冀、定扰攘,常谓之绢不复可收,唯仰府库,有出无入。略论盐税,一年之中,准绢而言,不减三十万匹,乃是移冀、定二州置于畿甸。今若废之,事同再失。臣前仰违严旨,而先讨关贼,径解河东者,非缓长安而急薄阪,一失盐池,三军乏食。天助大魏,兹计不爽。昔高祖升平之年,无所乏少,犹创置盐官而加典护,非与物竞利,恐由利而乱俗也。况今国用不足,租征六年之粟,调折来岁之资,此皆夺人私财,事不获已。臣辄符同监将、尉,还帅所部,依常收税,更听后敕。”
这时候正赶上孝明帝下诏书要废除掉盐池税,于是长孙稚便上书申明自己的看法:“盐池是天然物产,靠近京城,正应该把它当作宝贝好好守护,依据常理均衡地补给百姓。当今之时,四方多难,国家府库空虚,冀州、定州叛乱纷起,国家正常的户调绢帛无法收上来,一切全靠府库的储备,只有支出,没有收入。大致估算一下盐税收入,一年之中,按绢的价值计算的话,不少于三十万匹绢的收入,这就犹同将冀州、定州这两个州置于京郊一样。现在如果再废除盐池税的话,那可就是两次失计了。臣上次之所以敢违抗您的圣旨,没有先讨伐关内的贼兵,而是先径直解除了河东之围,这并不是以长安为缓而以蒲反为急,而是如果一旦失去盐池,则三军势必会缺乏粮食。上天助我大魏,这一计策果然是正确的。过去孝文帝太平之年,什么都不缺少,尚且创置盐官对盐池加以管理、保护,那样做的目的,并不是要跟老百姓争利,而是担心由于利益冲突而导致社会动乱。何况当今国家财政不足,租税已经提前征收了六年,户调已经折合到明年,这些都是掠取百姓私财的措施,事情出于不得已。我这就让那些管理、保护盐池的将、尉们,回去率领他们的部下,仍按往常一样征收盐税,是否废除,再听陛下以后的诏令。”
萧宝寅遣其将侯终德击毛遐。会郭子恢等屡为魏军所败,终德因其势挫,还军袭宝寅;至白门,宝寅始觉,丁丑,与终德战,败,携其妻南阳公主及其少子帅麾下百馀骑自后门出,奔万俟丑奴。丑奴以宝寅为太傅。
萧宝寅派部将侯终德攻打毛遐的部队。正值郭子恢等人屡次被北魏军队打败,侯终德趁着萧宝寅势力受到削弱之际,回去袭击萧宝寅,侯终德的部队已到了白门的时候,萧宝寅才刚刚发觉。丁丑(十九日),萧宝寅与侯终德交战,结果战败。萧宝寅携带妻子南阳公主和他们的小儿子,带着部下一百多名骑兵从后门逃出,投奔了万俟奴。万俟奴封萧宝寅为太傅。
二月,魏以长孙稚为车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雍州刺史、尚书仆射、西道行台。
二月,北魏任命长孙稚为车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雍州刺史、尚书仆射、西道行台。
群盗李洪攻烧巩西阙口以东,南结诸蛮;魏都督李神轨、武卫将军费穆讨之。穆败洪于阙口南,遂平之。
群盗李洪等攻取烧毁了巩县以西、伊阙口以东的大片地区,并与南方诸蛮相勾结。北魏都督李神轨、武卫将军费穆率军征讨李洪。费穆在伊阙口南打败了李洪,最后终于平定了匪乱。
葛荣击杜洛周,杀之,并其众。
葛荣率军攻打杜洛周,杀了杜洛周,收编了他的部众。
魏灵太后再临朝以来,嬖幸用事,政事纵弛,威恩不立,盗贼蜂起,封疆日蹙。魏肃宗年浸长,太后自以所为不谨,恐左右闻之于帝,凡帝所爱信者,太后辄以事去之,务为壅蔽,不使帝知外事。通直散骑常侍昌黎谷士恢有宠于帝,使领左右;太后屡讽之,欲用为州,士恢怀宠,不愿出外,太后乃诬以罪而杀之。有蜜多道人,能胡语,帝常置左右,太后使人杀之于城南,而诈悬赏购贼。由是母子之间嫌隙日深。
北魏胡太后再次当政以来,宠信之徒横行专权,政事松弛,朝廷的威信树立不起来,盗贼纷起,边界一天天缩小。孝明帝年纪渐渐长大,胡太后本人也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不够谨慎,担心左右会向孝明帝汇报,于是凡孝明帝平时所宠信的人,太后便借某种事由除掉他们,竭力堵塞孝明帝视听,不让他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通直散骑常侍、昌黎人谷士恢深受孝明帝宠爱,命他统领宫中卫士。胡太后多次含蓄地暗示谷士恢,想把他调为地方官,但谷士恢受孝明帝宠幸,不愿离开京城,于是胡太后便罗织罪名将他杀了。有一个密多道人,会说胡话,孝明帝经常让他在身边服侍。胡太后派人在城南杀了他,还假装悬赏缉拿罪犯。从此胡太后和孝明帝母子二人之间,隔阂越来越深。
是时,车骑将军、仪同三司、并、肆、汾、广、恒、云六州讨虏大都督尔硃荣兵势强盛,魏朝惮之。高欢、段荣、尉景、蔡俊先在杜洛周党中,欲图洛周,不果,逃奔葛荣,又亡归尔硃荣。刘贵先在尔硃荣所,屡荐欢于荣,荣见其憔悴,未之奇也。欢从荣之马厩,厩有悍马,荣命欢剪之,欢不加羁绊而剪之,竟不蹄啮;起,谓荣曰:“御恶人亦犹是矣。”荣奇其言,坐欢于床下,屏左右,访以时事。欢曰:“闻公有马十二谷,色别为群,畜此竟何用也?”荣曰:“但言尔意!”欢曰:“今天子暗弱,太后淫乱,嬖孽擅命,朝政不行。以明公雄武,乘时奋发,讨郑俨、徐纥之罪以清帝侧,霸业可举鞭而成,此贺六浑之意也。”荣大悦。语自日中至夜半乃出,自是每参军谋。
当时,车骑将军、仪同三司及并、肆、汾、广、恒、云六州讨虏大都督尔朱荣,兵势强盛,北魏朝廷很是害怕。高欢、段荣、尉景、蔡俊等人原先在杜洛周手下,本想图谋取代杜洛周,结果没成功,于是逃奔葛荣,接着又投奔尔朱荣。先前便在尔朱荣处做事的刘贵,多次向尔朱荣推荐高欢,尔朱荣见高欢身形瘦弱,相貌憔悴,并没有觉出他有什么出奇之处。一次高欢随尔朱荣来到马棚,马棚中有一匹强悍凶猛的马,尔朱荣令高欢给这匹马修剪。高欢对这匹马没套上马笼头和捆住马脚便修剪起来,这匹马竟然也没踢没咬。高欢修剪完后站起身来,对尔朱荣说:“制服坏人也跟这是同一道理。”尔朱荣很惊奇他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于是请高欢坐在床下,屏退左右,向他征询当前的国家大事。高欢说道:“我听说您有十二群马,按颜色分成不同的马群,这样畜养到底是要做什么用呢?”尔朱荣说:“请只管说出你的看法!”高欢说:“现在皇上软弱,太后yín乱,奸佞小人专权,朝廷的政策不能贯彻执行。凭您的雄才大略,若乘此时起兵,讨伐郑俨、徐纥的罪行,肃清皇上身边的奸佞小人。那么您的霸业挥鞭之际便可成就,这就是我高欢的主意。”尔朱荣听了非常高兴,二人从中午谈至半夜才出来。从此以后,高欢便经常参与尔朱荣的军事谋划。
并州刺史元天穆,孤之五世孙也,与荣善,荣兄事之。荣常与天穆及帐下都督贺拔岳密谋,欲举兵入洛,内诛嬖幸,外清群盗,二人皆劝成之。
并州刺史元天穆,是元孤的五世孙,跟尔朱荣关系很密切,尔朱荣对他就象对待哥哥一样。尔朱荣经常跟元天穆及部下都督贺拔岳密谋,打算发兵进入洛阳,对内诛杀奸佞之人,对外肃清各地匪盗,元天穆和贺拔岳二人都劝尔朱荣这样做。
荣上书,以“山东群盗方炽,冀、定覆没,官军屡败,请遣精骑三千东援相州。”太后疑之,报以“念生枭戮,宝寅就擒,丑奴请降,关、陇已定。费穆大破群蛮,绛蜀渐平。又,北海王颢帅众二万出镇相州,不须出兵。”荣复上书,以为:“贼势虽衰,官军屡败,人情危怯,恐实难用。若不更思方略,无以万全。臣愚以为蠕蠕主阿那瑰荷国厚恩,未应忘报,宜遣发兵东趣下口以蹑其背,北海之事严加警备以当其前。臣麾下虽少,辄尽力命。自井陉以北,滏口以西,分据险要,攻其肘腋。葛荣虽并洛周,威恩未著,人类差异,形势可分。”遂勒兵,召集义勇,北捍马邑,东塞井陉。徐纥说太后以铁券间荣左右,荣闻而恨之。
于是,尔朱荣便向朝廷上书说:“山东群盗的活动正猖獗,冀州、定州已经失陷敌手,官军屡战屡败,我请求派遣三千精锐骑兵向东增援相州。”胡太后对此很是怀疑,便回答尔朱荣说:“莫折念生已斩首,萧宝寅被活捉,万俟奴已请求投降,这样,关、陇地区的贼盗已经平定。费穆大破群蛮,绛蜀地区也逐渐平定。再者,北海王元颢已率军二万出镇相州,因此你不必再出兵增援了。”尔朱荣又上书朝廷,认为:“贼兵的势力虽然衰落,但官军却屡次失败,军心畏惧,所以恐怕官军实际上很难起作用。如果不另想策略的话,则不能确保万无一失。以微臣愚见,蠕蠕国国王阿那环受我魏朝厚恩,不应忘记报答,因此,应该让他发兵东至下口以攻击贼兵的背后,令北海王元颢的部队严加戒备以攻击贼兵的正面。我的部队虽然很少,也要尽全力命他们从井陉以北,滏口以西,分路占据险要地区,从侧面攻击贼兵。葛荣虽然吞并了杜洛周的部队,但威信还未树立,部下并非一族,可以使他们分崩离析。”于是尔朱荣便命令部队征召义勇之人充军,向北守卫马邑城,向东占据了井陉。徐纥劝胡太后派人持铁券离间尔朱荣的部下,尔朱荣听说后,很忌恨徐纥。
魏肃宗亦恶俨、纥等,逼于太后,不能去。密诏荣举兵内向,欲以胁太后。荣以高欢为前锋,行至上党,帝复以私诏止之。俨、纥恐祸及己,阴与太后谋鸩帝。癸丑,帝暴殂。甲寅,太后立皇女为帝,大赦。既而下诏称:“潘充华本实生女,故临洮王宝晖世子钊,体自高祖,宜膺大宝。百官文武加二阶,宿卫加三阶。”乙卯,钊即位。钊始生三岁,太后欲久专政,故贪其幼而立之。
北魏孝明帝也很厌恶郑俨、徐纥等人,碍于胡太后,不能把他们除掉。于是孝明帝秘密下诏书命尔朱荣发兵至京城,想以此来胁迫胡太后。尔朱荣任命高欢为前锋,部队行至上党时,孝明帝又下密诏阻止了这一行动。郑俨、徐纥担心灾祸会降临到自己头上,便暗中与胡太后策划阴谋毒死孝明帝。癸丑(二十五日),北魏孝明帝突然去世。甲寅(二十六日),胡太后立皇女为皇帝,大赦天下。不久又下诏书宣称:“潘充华实际上生的是女儿。原来的临洮王元宝晖的后代元钊,是孝文帝的嫡系后代,应该做皇帝。文武百官各进二级官位,宿卫进三级官位。”乙卯(二十七日),元钊即位。元钊这时才刚刚三岁,胡太后想长久地独揽大权,所以看中了元钊年纪小才立他为帝。
尔硃荣闻之,大怒,谓元天穆曰:“主上晏驾,春秋十九,海内犹谓之幼君;况今奉未言之儿以临天下,欲求治安,其可得乎!吾欲帅铁骑赴哀山陵,剪除奸佞,更立长君,何如?”天穆曰:“此伊、霍复见于今矣!”乃抗表称:“大行皇帝背弃万方,海内咸称鸩毒致祸。岂有天子不豫,初不召医,贵戚大臣皆不侍侧,安得不使远近怪愕!又以皇女为储两,虚行赦宥。上欺天地,下惑朝野。已乃选君于孩提之中,实使奸竖专朝,隳乱纲纪,此何异掩目捕雀,塞耳盗钟!今群盗沸腾,邻敌窥窬,而欲以未言之儿镇安天下,不亦难乎!愿听臣赴阙,参预大议,问侍臣帝崩之由,访禁卫不知之状,以徐、郑之徒付之司败,雪同天之耻,谢远近之怨,然后更择宗亲以承宝祚。”荣从弟世隆,时为直阁,太后遣诣晋阳慰谕荣;荣欲留之,世隆曰:“朝廷疑兄,故遣世隆来,今留世隆,使朝廷得预为之备,非计也。”乃遣之。
尔朱荣听说这事之后,非常恼怒,对元天穆说:“皇上去世了。他年纪已十九岁了,而天下还仍把他看作是小皇帝,何况现在立一个还不会说话的幼儿来统治天下,想求得国家长治久安,怎么可能呢?我打算率骑兵奔赴国都哀悼皇帝,除掉奸佞之人,重新立一位年纪大一点的皇帝,你们看怎么样?”元天穆说:“这真是伊尹、霍光今日再生啊!”于是尔朱荣上书朝廷,声称:“大行皇帝离开人世,天下都认为是被毒酒害死的。哪儿有皇帝生病,竟然不召医生看视,贵戚大臣都不服侍左右的道理?”这怎能不让天下之人感到奇怪、诧异呢!又立皇女为皇位继承人,妄自实行大赦,宽恕罪犯,对上欺骗天地,对下迷惑朝野之人。接着又选立孩童为帝,实际上让奸臣佞子把持朝政,毁坏国家纲纪,这与掩目捕雀、塞耳盗铃有何区别?现在各地盗匪猖獗,邻国之敌暗中窥伺,朝廷却打算让一个还不会说话的孩子来镇抚安定天下,不是太难了么!希望朝廷允许我回到京城,参与商讨国家大计,向侍卫之臣询问皇帝驾崩的原因,访查侍卫们不知道的真实情况,将徐纥、郑俨之徒交给法官查办,以雪之耻,消除远近各地的怨恨之情,然后重新选择一位皇族成员承继皇位。”尔朱荣的崐堂弟尔朱世隆,当时任直官,胡太后派他到晋阳慰问安抚尔朱荣。尔朱荣打算留下尔朱世隆,尔朱世隆说道:“朝廷现在怀疑兄长您,所以才派我来您这里,现在您却要留下我,这就会使得朝廷能够预先做好防备,不是好计策呀。”于是尔朱荣便仍让尔朱世隆回去了。
三月,癸未,葛荣陷魏沧州,执刺史薛庆之,居民死者什八九。
三月癸未(二十六日),葛荣攻陷北魏的沧州,抓获了刺史薛庆之,平民被杀的占十之八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