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纪·唐纪三十二

 资治通鉴在线阅读   2024-07-05 14:20   227 次浏览 人阅读  0 条评论

天宝十二年癸巳,公元七五三年
十二载(癸巳,公元753年)

春,正月,壬戌,国忠召左相陈希烈及给事中、诸司长官皆集尚书都堂,唱注选人,一日而毕,曰:“今左相、给事中俱在座,已过门下矣。”其间资格差缪甚众,无敢言者。于是门下不复过官,侍郎但掌试判而已。侍郎韦见素、张倚趋走门庭,与主事无异。见素,凑之子也。
春季,正月壬戌(二十日),杨国忠召左相陈希烈及给事中、各部门的长官都聚集于尚书都堂,决定入选的人,只用了一天就结束了,他说:“现在左相和给事中都在这里,就等于通过了门下省的审查。”所选的人水平差距很大,但没有人敢于提意见。因此门下省不再审查被选为官的人,侍郎只主考判文而已。侍郎韦见素和张倚跑腿办事,与吏部主事没有两样。韦见素是韦凑的儿子。

京兆尹鲜于仲通讽选人请为国忠刻颂,立于省门,制仲通撰其辞;上为改定数字,仲通以金填之。
京兆尹鲜于仲通暗示入选的人请为杨国忠刻颂辞,立于尚书省门口,玄宗下制让鲜于仲通撰写颂辞,亲自改定了几个字,鲜于仲通用黄金填写。

杨国忠使人说安禄山诬李林甫与阿布思谋反,禄山使阿布思部落降者诣阙,诬告林甫与阿布思约为父子。上信之,下吏按问;林甫婿谏议大夫杨齐宣惧为所累,附国忠意证成之。时林甫尚未葬,二月,癸未,制削林甫官爵;子孙有官者除名,流岭南及黔中,给随身衣及粮食,自馀资产并没官;近亲及党与坐贬者五十馀人。剖林甫棺,抉取含珠,褫金紫,更以小棺如庶人礼葬之。己亥,赐陈希烈爵许国公,杨国忠爵魏国公,赏其成林甫之狱也。
杨国忠派人劝安禄山,让他诬告李林甫与阿布思谋反,安禄山就让阿布思部落投降的人到朝廷,诬告说李林甫与阿布思曾经结为父子关系。玄宗相信了,就派官吏去调查。李林甫的女婿谏议大夫杨齐宣恐怕自己受到牵连,就按照杨国忠的意图证明说有此事。当时李林甫还没有埋葬,二月癸未(十一日),玄宗下制书削去李林甫的官爵,子孙中有官职者被罢免,流放到岭南和黔中,只给随身穿的衣服和所吃的粮食,其余的财产全部没收。李林甫的亲戚和党羽因这一案件被贬官的达五十余人。又剖开李林甫的棺材,取出了口中所含的珍珠,脱掉金紫衣服,换上了一个小棺材,按照一般平民的礼仪埋葬了他。己亥(二十七日),玄宗赐陈希烈许国公爵位,杨国忠魏国公爵位,以奖赏他们揭发和处置李林甫案件一事。

夏,五月,己酉,复以魏、周、隋后为三恪,杨国忠欲攻李林甫之短也。卫包以助邪贬夜郎尉,崔昌贬乌雷尉。
夏季,五月己酉(初九),重新确定以北魏、北周和隋朝的后代为三恪,这是杨国忠故意要揭李林甫的短。卫包因为助长邪恶被贬为夜郎县尉,崔昌被贬为乌雷县尉。

阿布思为回纥所破,安禄山诱其部落而降之,由是禄山精兵,天下莫及。
阿布思被回纥打败,安禄山乘机诱降了他的部落,从此安禄山的军队兵强马壮,天下无敌。

壬辰,以左武卫大将军何复光将岭南五府兵击南诏。
壬辰(疑误),玄宗命令左武卫大将军何复光率领岭南五府的军队攻打南诏。

安禄山以李林甫狡猾逾己,故畏服之。及杨国忠为相,禄山视之蔑如也,由是有隙。国忠屡言禄山有反状,上不听。
安禄山因为李林甫的狡猾超过自己,所以对他十分畏服。到杨国忠为宰相,安禄山十分看不起他,因此二人有矛盾。杨国忠多次说安禄山要谋反,但玄宗不听。

陇右节度使哥舒翰击吐蕃,拔洪济、大漠门等城,悉收九曲部落。
陇右节度使哥舒翰率军攻打吐蕃,攻克了吐蕃的洪济、大漠门等城,降服了九曲的全部部落。

初,高丽人王思礼与翰俱为押牙,事王忠嗣。翰为节度使,思礼为兵马使兼河源军使。翰击九曲,思礼后期;翰将斩之,既而复召释之。思礼徐曰:“斩则遂斩,复召何为!”
起初,高丽人王思礼与哥舒翰都在王忠嗣的部下作押牙。哥舒翰为节度使,王思礼为兵马使兼河源军使。哥舒翰率军攻打九曲部落,王思礼延误了军期,哥舒翰先想要杀他,不久又把他叫来释放了。王思礼镇静地说:“要杀就杀,又把我叫来干什么!”

杨国忠欲厚结翰与共排安禄山,奏以翰兼河西节度使。秋,八月,戊戌,赐翰爵西平郡王。翰表侍御史裴冕为河西行军司马。
杨国忠想联结哥舒翰共同对付安禄山,就奏请玄宗任命哥舒兼任河西节度使。秋季,八月戊戌(三十日),玄宗又赐哥舒翰西平郡王爵位。哥舒翰上表奏请任命侍御史裴冕为河西行军司马。

是时中国盛强,自安远门西尽唐境凡万二千里,闾阎相望,桑麻翳野,天下称富庶者无如陇右。翰每遣使入奏,常乘白橐驼,日驰五百里。
这时唐朝强盛,从长安城西的安远门向西一万二千里都是唐朝的领土,村落相望,桑麻被野,天下最富饶的地区都不如陇右。哥舒翰每次派使者入朝奏事,总是乘白骆驼,一天行五百里。

九月,甲辰,以突骑施黑姓可汗登里伊罗蜜施为突骑施可汗。
九月甲辰(初六),朝廷封突骑施黑姓可汗登里伊罗蜜施为突骑施可汗。

北庭都护程千里追阿布思至碛西,以书谕葛逻禄,使相应。阿布思穷迫,归葛逻禄,葛逻禄叶护执之,并其妻子、麾下数千人送之。甲寅,加葛逻禄叶护顿毘伽开府仪同三司,赐爵金山王。
北庭都护程千里追击阿布思到了碛西,写信告谕葛逻禄,让他接应。这时阿布思无路可走,就投向葛逻禄,葛逻禄把他抓了起来,连同他的妻子、儿子及部下数千人送交程千里。甲寅(十六日),朝廷加封葛逻禄叶护顿毗伽开府仪同三司,赐爵位金山王。

冬,十月,戊寅,上幸华清宫。
冬季,十月戊寅(十一日),玄宗前往华清宫。

杨国忠与虢国夫人居第相邻,昼夜往来,无复期度,或并辔走马入朝,不施障幕,道路为之掩目。三夫人将从车驾幸华清宫,会于国忠第;车马仆从,充溢数坊,锦绣珠玉,鲜华夺目。国忠谓客曰:“吾本寒家,一旦缘椒房至此,未知税驾之所,然念终不能致令名,不若且极乐耳。”杨氏五家,队各为一色衣以相别,五家合队,粲若云锦;国忠仍以剑南旌节引于其前。
杨国忠的宅第与虢国夫人相邻,因此二人昼夜往来,不用相约,有时竟并马一起入朝,也不用障幕遮蔽,路边的人都觉得羞耻而无法看下去。韩国、虢国和秦国三夫人将要跟随玄宗前往华清宫,在杨国忠的家中相会,所跟从的车马仆从,浩浩荡荡,占满了城中数坊之地,所穿的锦衣绣服和佩带的珍珠宝玉,鲜艳夺目。杨国忠曾经对客人说:“我本出身贫苦人家庭,只是因为贵妃的关系才有了今天的地位,不知道以后会有什么结果,但想到终究留不下好的声誉,还不如及时行乐。”杨氏五家,每家为一队,每队都穿着一种颜色的衣服相区别,然后五家合为一队,远远望见,灿烂如云锦。杨国忠还让剑南节度使的仪仗在队伍前面领路。

国忠子暄举明经,学业荒陋,不及格。礼部侍郎达奚珣畏国忠权势,遣其子昭应尉抚先白之。抚伺国忠入朝上马,趋至马下;国忠意其子必中选,有喜色。抚曰:“大人白相公,郎君所试,不中程式,然亦未敢落也。”国忠怒曰:“我子何患不富贵,乃令鼠辈相卖!”策马不顾而去。抚惶遽,书白其父曰:“彼恃挟贵势,令人惨嗟,安可复与论曲直!”遂置暄上第。及暄为户部侍郎,珣始自礼部迁吏部,暄与所亲言,犹叹己之淹回,珣之迅疾。
杨国忠的儿子杨暄考明经科,因为学业浅陋,没有及格。礼部侍郎达奚因为畏惧杨国忠的权势,就让他的儿子昭应县尉达奚抚先去告诉杨国忠。达奚抚趁杨国忠正要上马入朝时,来到马旁。杨国忠想他的儿子一定能够中选,面露喜色。达奚抚告诉杨国忠说:“我家大人让我告诉相公,您家郎君的答卷不符合程式,没有考中,但是也不敢让他落选。”杨国忠愤怒地说:“我的儿子何愁不能富贵,而让你们这些鼠辈人物来卖弄!”说完催马头也不回地走了。达奚抚十分惊慌,就写信告诉他的父亲说:“杨国忠依恃权势,口出狂言,实在使人叹息,怎么能够与他论是非曲直呢!”于是达奚就把杨暄列入优等。及杨暄做了户部侍郎,达奚才从礼部侍郎升为吏部侍郎,而杨暄与关系亲密的人交谈时,还叹恨自己晋升太慢,达奚晋升快。

国忠既居要地,中外饷遗辐凑,积缣至三千万匹。
杨国忠因为身居要职,朝野内外向他送礼的人不绝其门,仅家中堆积的丝织品就有三千万匹。

上在华清宫,欲夜出游,龙武大将军陈玄礼谏曰:“宫外即旷野,安可不备不虞!陛下必欲夜游,请归城阙。”上为之引还。
玄宗在华清宫想要夜晚出游,龙武大将军陈玄礼进谏说:“华清宫外就是野地,怎么能够不考虑安全呢!陛下如果一定想要出游,请回城去。”玄宗因此回宫。

是岁,安西节度使封常清击大勃律,至菩萨劳城,前锋屡捷,常清乘胜逐之。斥候府果毅段秀实谏曰:“虏兵羸而屡北,诱我也;请搜左右山林。”常清从之,果获伏兵,遂大破之,受降而还。
这一年,安西节度使封常清率兵进攻大勃律,到了菩萨劳城,先头部队多次获胜,封常清就乘胜追击。这时斥候府要毅段秀实进谏说:“敌人兵力弱而多次败逃,这是引诱我们,请派兵搜查两边的山林。”封常清听从了段秀实的劝告,派兵搜寻,果然有伏兵,于是大败大勃律,受降而回。

中书舍人宋昱知选事,前进士广平刘乃以选法未善,上书于昱,以为:“禹、稷、皋陶同居舜朝,犹曰载采有九德,考绩以九载。近代主司,察言于一幅之判,观行于一揖之间,何古今迟速不侔之甚哉!借使周公、孔子今处铨廷,考其辞华,则不及徐、庾,观其利口,则不若啬夫,何暇论圣贤之事业乎!”
中书舍人宋昱主持科举考试,前进士广平人刘乃认为科举选人的方法并不合理,就上书宋昱说:“大禹、后稷和皋陶三位圣贤都在虞舜一朝做官,他们还说日日都要吸取人们九种美善的德行,用九年的时间考察一个人的能力。而现在掌管选人的官吏却根据一篇判文就决定一个人的文字水平,根据一个作揖就判断一个人的行为是否合乎礼仪,古今选官的快慢差距竟会这么大吗!假如让周公、孔子站在今天的考堂上,考他们的文章,则比不过南朝的徐陵和庾信,看他们的口才,则比不过汉代的啬夫,哪有机会论说圣贤的事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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