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玄黓困敦,尽屠维协洽,凡八年。
起玄黓困敦,尽屠维协洽,一共八年。
高祖文皇帝上之下开皇十二年(壬子,公元五九二年)
隋文帝开皇十二年(壬子,公元592年)
春,二月,己巳,以蜀王秀为内史令兼右领军大将军。
春季,二月己巳(疑误),隋朝任命蜀王杨秀为内史令兼右领军大将军。
国子博士何妥与尚书右仆射邳公苏威争议事,积不相能。威子夔为太子通事舍人,少敏辩,有盛名,士大夫多附之。及议乐,夔与妥各有所持;诏百僚署其所同,百僚以威故,同夔者什八九。妥恚曰:“吾席间函丈四十馀年,反为昨暮儿之所屈邪!”遂奏:“威与礼部尚书卢恺、吏部侍郎薛道衡、尚书右丞王弘、考功侍郎李同和等共为朋党。省中呼弘为世子,同和为叔,言二人如威之子弟也。”复言威以曲道任其从父弟彻、肃罔冒为官等数事。上命蜀王秀、上柱国虞庆则等杂案之,事颇有状。上大怒。秋,七月,乙巳,威坐免官爵,以开府仪同三司就第;卢恺除名,知名之士坐威得罪者百馀人。
国子博士何妥与尚书右仆射邳公苏威议论政事时,素来意见不同,各不相让。苏威的儿子苏夔担任太子通事舍人,他从小就机敏善辩,享有盛名,士大夫都樊附巴结他。及至讨论修订音乐时,苏夔和何妥各有自己的主张。于是隋文帝下诏令百官群臣各自发表意见,百官大臣由于苏威的缘故,十分之八九都表示赞成苏夔的主张。何妥愤愤不平地说:“我当国子博士都四十多年了,现在反倒屈居于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儿之下!”于是向文帝上奏说:“苏威和礼部尚书卢恺、吏部侍朗薛道衡、尚书右丞王弘、吏部考功侍郎李同和等人结党营私,尚书省中称呼王弘为世子,称呼李同和为叔,这是说他们两人就如同苏威的儿子和兄弟。”又告发苏威以不正当手段为堂弟苏彻、苏肃谋求官职等几项罪行。于是文帝命令蜀王杨秀、上柱国虞庆则等人负责调查此事,基本属实。隋文帝非常愤怒,秋季,七月乙巳(初一),苏威因此被免除官职爵位,只保留开府仪同三司,回家闲居;卢恺被免官除名,受牵连而获罪的知名人士多达一百余人。
初,周室以来,选无清浊;及恺摄吏部,与薛道衡等甄别士流,故涉朋党之谤,以至得罪。未几,上曰:“苏威德行者,但为人所误耳!”命之通籍。威好立条章,每岁责民间五品不逊,或答云:“管内无五品之家。”其不相应领,类多如此。又为馀粮簿,欲使有无相赡;民部侍郎郎茂以为烦迂不急,皆奏罢之。茂,基之子也,尝为卫国令。有民张元预兄弟不睦,丞、尉请加严刑,茂曰:“元预兄弟本相憎疾,又坐得罪,弥益其仇,非化民之意也。”乃徐谕之以义。元预等各感悔,顿首请罪,遂相亲睦,称为友悌。
自从北周建立以来,选拔官吏不管品德好坏,及至卢恺代理吏部尚书,与薛道衡一起对官吏的品德加以分别,所以遭到结交朋党的诽谤,以至于获罪。不久,隋文帝又说:“苏威是个有德行的人,只是被别人所误罢了。”于是下令苏威可以参预朝会宴请。苏威热衷于订立各种规章制度,每年都责备民间各地不重视推行儒家仁、义、礼、智、信五常的教化,有的地方官回答道:“在我管辖的地区内没有五品以上的官员。”其不相领会,多数类此。苏威又编制出余粮帐簿,打算令民间有无互相调节,民部侍郎郎茂认为这种作法烦琐迂阔,难以推行,于是向文帝上奏,予以废除。郎茂是郎基的儿子,他曾经担任卫国县令,有平民百姓张元预兄弟不相和睦,县丞、县尉请求对张元预兄弟严刑治罪,郎茂说:“张元预兄弟之间本来就互相憎恶,如果因此将他们治罪,他们就会更加仇恨,达不到教化百姓的目的。”于是郎茂就用仁义慢慢开导他们。张元预兄弟都深受感动而后悔不已,向郎茂叩头请罪,于是兄弟之间互相亲爱和睦,民间乡里都称赞他们的友爱孝悌。
己巳,上享太庙。
己巳(二十五日),隋文帝到太庙祭祀祖先。
壬申晦,日有食之。
壬申晦(二十八日),出现日食。
帝以天下用律者多春驳,罪同论异,八月,甲戌,制:诸州死罪,不得辄决,悉移大理按覆,事尽,然后上省奏裁。”
隋文帝因为天下的执法官吏对法律的理解多有错误,往往发生罪行相同而判决不同的现象,八月甲戌(初一),下制书说:“各州犯有死罪的案件,州府不得随意判决定案,要全部移送大理寺审理复查,复查完毕后,再呈奏尚书省裁决。”
冬,十月,壬午,上享太庙。十一月,辛亥,祀南郊。
冬季,十月壬午(初十),隋文帝到太庙祭祀祖先。十一月辛亥(初九),文帝在南郊举行祭天大祀。
己未,新义公韩擒虎卒。
己未(十七日),新义公韩擒虎去世。
十二月,乙酉,以内史令杨素为尚书右仆射,与高颎专掌朝政。素性疏辩,高下在心,朝臣之内,颇推高颎,敬牛弘,厚接薛道衡,视苏威蔑如也,自馀朝贵,多被陵轹。其才艺风调优于颎;至于推诚体国,处物平当,有宰相识度,不如颎远矣。右领军大将军贺若弼,自谓功名出朝臣之右,每以宰相自许。既而杨素为仆射,弼仍为将军,甚不平,形于言色,由是坐免官,怨望愈甚。久之,上下弼狱,谓之曰:“我以高颎、杨素为宰相,汝每昌言曰:‘此二人惟堪啖饭耳!’是何意也?”弼曰:“颎,臣之故人;素,臣舅子。臣并知其为人,诚有此语。”公卿奏弼怨望,罪当死。上曰:“臣下守法不移,公可自求活理。”弼曰:“臣恃至尊威灵,将八千兵渡江,擒陈叔宝,窃以此望活。”上曰:“此已格外重赏,何用追论!”弼曰:“臣已蒙格外重赏,今还格外望活。”既而上低回者数日,惜其功,特令除名。岁余,复其爵位,上亦忌之,不复任使,然每宴赐,遇之甚厚。
十二月乙酉(二十四日),隋朝任命内史令杨素为尚书右仆射,与尚书左仆射高一起掌管朝政。杨素秉性粗疏而有辩才,对侍他人随意褒贬,在朝臣之中,他很推崇高,尊敬太常卿牛弘,倾心结交薛道衡,而根本瞧不起苏威,其余的当朝权贵大都受到他的欺凌侮辱。杨素的才艺风度优于高,至于以诚侍人,体谅国家,处事公平,具备宰相的见识和器度,他远不如高。右领军大将军贺若弼自认为他的功勋名望在其他的群臣之上,因此经常以宰相自任。不久,杨素被任命为尚书右仆射,自己还是将军,所以非常愤恨不平,并在言谈脸色上表现出来,于是他被朝廷罢免职务,因而愈加怨恨。过了一段时间后,隋文帝将贺若弼逮捕下狱,问他说:“我任命高、杨素为宰相,而你经常扬言说:‘这两个人只会吃饭。’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贺若弼回答说:“高是我的老朋友,杨素是我舅舅的儿子,我深知他们的为人,所以敢说那样的话。”公卿大臣上奏说贺若弼怨恨朝廷,犯了死罪。文帝又对贺若弼说:“百官大臣严格执法,判定你犯有死罪,你得自己寻找活命的理由。”贺若弼说:“我仰仗着陛下威灵,率领八千名兵士渡过长江,俘获了陈后主陈叔宝,我想以此功劳请求活命。”文帝说:“朝廷对此已格外重赏,现在怎么还能再提此事?”贺若弼说:“我是已经得到过格外重赏,只是今天还想请求陛下格外开恩,保全性命。”在这以后的几天里,文帝稍微回心转意,顾念他战功卓著,特令免除一切官爵职务,除名为民。一年以后,文帝虽然又恢复了贺若弼的爵位,但也对他产生猜忌,不再任命他担任具体职务,但是朝会宴请赏赐群臣时,给他的侍遇仍很优厚。
有司上言:“府藏皆满,无所容,积于廊庑。”帝曰:“朕既薄赋于民,又大经赐用,何得尔也?”对曰:“入者常多于出,略计每年赐用,至数百万段,曾无减省。”于是更辟左藏院以受之。诏曰:“宁积于人,无藏府库。河北、河东今年田租三分减一,兵减半功,调全免。”时天下户口岁增,京辅及三河地少而人众,衣食不给,帝乃发使四出,均天下之田,其狭乡每丁才至二十亩,老少又少焉。
有关官吏上奏说:“国家的府库已经全堆满了,以至于财物没有地方存放,只好暂时堆放在府库外的厢房里。”隋文帝问:“朕不但对天下百姓征收很轻的赋税,而且又曾经用来大量地赏赐平陈的有功将士,为什么府库还会全满呢?”回答说:“由于每年收入经常多于支出,估计每年用于赏赐和日常支用达到数百万段,所以府库所藏根本不会减少。”于是文帝下令另外开辟左藏院以存放新征收的财帛。文帝又下诏书说:“粮食布帛宁愿积蓄在民间百姓家里,也不要储藏于国家府库,今年河北、河东地区的田租可减征三分之一,军人应缴纳的份额可减征一半,全国各地成丁应缴纳的调全部免征。”当时隋朝全国的户口每年都在增加,京畿地区和河北、河南、河东三河地区地少人多,许多平民衣食不足,于是文帝就向全国各地派出使节,重新调整分配天下的田地,地少人多的狭乡每个成年丁口只能分到二十亩地,老人和孩童能分到的土地更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