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旃蒙作噩十一月,尽柔兆阉茂三月,不满一年。
起旃蒙作噩十一月,尽柔兆阉茂三月,不满一年。
庄宗光圣神闵孝皇帝下同光三年(乙酉,公元九二五年)
后唐庄宗同光三年(乙酉,公元925年)
十一月,丙申,蜀主至成都,百官及后宫迎于七里亭。蜀主入妃嫔中作回鹘队入宫。丁酉,出见群臣于文明殿,泣下沾襟,君臣相视,竟无一言以救国患。
十一月,丙申(初七),前蜀主回到成都,朝廷百官和宫中妃嫔们到七里亭迎接。前蜀主走到妃嫔的中间效仿回纥人排的队回到宫中。丁酉(初八),前蜀主在文明殿会见大臣,泪水沾湿了衣襟,君臣相视,竟没有一个人说一句解救国难的话。
戊戌,李绍琛至利州,修桔柏浮梁。昭武节度使林思谔先弃城奔阆州,遣使请降。甲辰,魏王继岌至剑州,蜀武信节度使兼中书令王宗寿以遂、合、渝、泸、昌五州降。
戊戌(初九),李绍琛到达利州,修好了桔柏的浮桥。昭武节度使林思谔在此以前己经弃城逃到阆州,现在又派遣使者来请求投降。甲辰(十五日),魏王李继岌到了剑州,前蜀国的武信节度使兼中书令王宗寿率遂、合、渝、泸、昌五州投降。
王宗弼至成都,登大玄门,严兵自卫。蜀主及太后自往劳之,宗弼骄慢无复臣礼。乙巳,劫迁蜀主及太后後宫诸王于西宫,收其玺绶,使亲吏于义兴门邀取内库金帛,悉归其家。其子承涓杖剑入宫,取蜀主宠姬数人以归。丙午,宗弼自称权西川兵马留后。
王宗弼到成都后,登上了大玄门,严兵自卫。前蜀主和太后亲自去慰劳他,王宗弼很傲慢,没有向前蜀主回拜臣下之礼。乙巳(十六日),王宗弼劫持前蜀主、太后以及后宫诸王,把他们迁至西宫,没收了他们的玺印,同时让前蜀主的亲信官吏在义兴门领取内库的金帛,全部让他们回家。王宗弼的儿子王承涓持剑进入宫中,领着几个前蜀主宠爱的姬妾回到家中。丙午(十七日),王宗弼自称代理西川兵马留后。
李绍琛进至绵州,仓库民居已为蜀兵所燔,又断绵江浮梁,水深,无舟楫可渡,绍琛谓李严曰:“吾悬军深入,利在速战。乘蜀人破胆之时,但得百骑过鹿头关,彼且迎降不暇;若俟修缮桥梁,必留数日,或教王衍坚闭近关,折吾兵势,倘延旬浃,则胜负未可知矣。”乃与严乘马浮渡江,从兵得济者仅千人,溺死者亦千馀人,遂入鹿关头;丁未,进据汉州;居三日,后军始至。
李绍琛进至绵州,那里的仓库民居己被前蜀兵所烧毁,绵江浮桥也被前蜀兵切断,由于水深,又没有舟船,李绍琛对李严说:“我们孤军深入敌境,只有速战才对我们有利。乘蜀军心惊胆战时,只需要一百个骑兵速过鹿头关,他们连出来投降的时间都没有。如果等修好桥再进攻,一定要在这里住几天,或许有人教王衍坚固地封锁鹿头关,挫我军士气,倘若延缓十天,那么胜负就难以预测了。”于是就和李严骑马渡江,跟从他们的士卒渡过去的仅有一千人,被淹死的也有一千余人,接着他们攻进鹿头关。丁未(十八日),占据了汉州,在那里住了三天,后面的部队才到达 。
王宗弼遣使以币马牛酒劳军,且以蜀主书遗李严曰:“公来吾即降。”或谓严:“公首建伐蜀之策,蜀人怨公深入骨髓,不可往。”严不从,欣然驰入成都,抚谕吏民,告以大军继至,蜀君臣后宫皆恸哭。蜀主引严见太后,以母妻为托。宗弼犹乘城为守备,严悉命撤去楼橹。
王宗弼派遣使者拿着钱财、马牛、洒肉去尉劳后唐军,并把前蜀主的信送给李严,信中说:“你来了我就投降。”有人对李严说:“你首先提出讨伐蜀国的策略,蜀国人对你恨之入骨,你千万不可。”!李严没有听从这个人的意见,仍高高兴兴地直奔成都。他到了成都,安抚慰恤那里官吏和百姓,告诉他们大军将相继到来。前蜀国的君臣以及后宫妻妾们听后都痛器流涕。前蜀主领着李严去见太后,把他的母亲和妻子托附给他。王宗弼仍然坚守在城上,李严命令他撤除所有的高台。
己酉,魏王继岌至绵州,蜀主命翰林学士李昊草降表,又命中书待郎、同平章事王锴草降书,遣兵部侍郎欧阳彬奉之以迎继岌及郭崇韬。
己酉(二十日),魏王李继岌到达绵州,前蜀主命令翰林学士李昊起草降表,又命令中书侍郎、同平章事王锴起草降书,派遣兵部侍郎欧阳彬拿着这些表章、书信迎接李继岌和郭崇韬。
王宗弼称蜀君臣久欲归命,而内枢密使宋光嗣、景润澄、宣徽使李周辂、欧阳晃荧惑蜀主;皆斩之,函首送继岌。又责文思殿大学士、礼部尚书、成都尹韩昭佞谀,枭于金马坊门。内外马步都指挥使兼中书令徐延琼、果州团练使潘在迎、嘉州刺史顾在珣及诸贵戚皆惶恐,倾其家金帛妓妾以赂宗弼,仅得免死。凡素所不快者,宗弼皆杀之。
王宗弼说前蜀国的君主大臣们早就相归服于后唐,而内枢密使宋光嗣、景润澄、宣徽使李周辂、欧阳晃迷惑前蜀主。他已把这些人斩杀,将他们的头装起来送交李继岌。又对文思殿大学士、礼部尚书、成都尹韩昭的奸巧谄谀进行了谴责,并将他在金马坊门处以极刑。内外马步都指挥使兼中书令徐延琼、果州团练使潘在迎、嘉州刺史顾在以及皇宫贵戚们都惶恐不安,用家里的全部金帛妓妾来贿赂王宗弼,这样才得以免死。凡是王宗弼平素不喜欢的人,都把他们杀了。
辛亥,继岌至德阳。宗弼遣使奉笺;称已迁蜀主于西第,安抚军城,以俟王师。又使其子承班以蜀主后宫及珍玩赂继岌及郭崇韬,求西川节度使,继岌曰:“此皆我家物,奚以献为!”留其物而遣之。
辛亥(二十二日),李继岌到达德阳。王宗弼派遣使者送去书信,说已经把前蜀主迁到他西边的住宅里,安抚了城中的军队,以等待大王军队的到来。又派他的儿子王承班用前蜀主妻妾及珍贵玩物来贿赂李继岌和郭崇韬,请求能任用他为西川节度使。李继岌说:“这些都是我家的东西,怎么用这些东西作为贡献呢?”把他送来的东西留下而把来人送走了。
李绍琛留汉州八日以俟都统,甲寅,继岌至汉州,王宗弼迎谒;乙卯,至成都。丙辰,李严引蜀主及百官仪卫出降于升迁桥,蜀主白衣、衔璧、牵羊,草绳萦首,百官衰绖、徒跣、舆榇,号哭俟命。继岌受璧,崇韬解缚,焚榇,承制释罪;君臣东北向拜谢。丁巳,大军入成都。崇韬禁军士侵掠,市不改肆。自出师至克蜀,凡七十日。得节度十,州六十四,县二百四十九,兵三万,铠仗、钱粮、金银、缯锦共以千万计。
李绍琛在汉州住了八天等待李继岌的到来,甲寅(二十五日),李继岌到达汉州,王宗弼迎拜李继岌。乙卯(二十六日),李继岌到达成都。丙辰(二十七日),李严领着前蜀主以及百官、仪仗和卫士在升迁桥投降。前蜀主穿着白衣服,口里含着玉璧,手里牵着羊,用草绳攀绕着头。百官们身穿丧服,光着脚,用车子拉着空棺,他们都大声号哭着等待李继岌的命令。李继岌接受了前蜀主的玉璧,郭崇韬解开了前蜀主脖子上的草绳,并把那些空棺都烧掉,按照后唐帝的旨意,免除他们的罪过,并释放了他们。前蜀国君臣都向着东北面拜谢了后唐帝。丁巳(二十八日),后唐军进入成都。郭崇韬禁止士卒进行抢掠,街市上照常贸易往来。从后唐出兵到攻克前蜀国,共用了七十天。取得十个节度使、六十四个州、二百四十九个县,俘获三万十卒,铠仗、钱粮、金银、缯帛等数以千万计。
高季兴闻蜀亡,方食,失匕箸,曰:“是老夫之过也。”梁震曰:“不足忧也。唐主得蜀益骄,亡无日矣,安知其不为吾福!”楚王殷闻蜀亡,上表称:“臣已营衡麓之间为菟裘之地,愿上印绶以保馀龄。”上优诏慰谕之。
高季兴听说前蜀国已被消灭,他正在吃饭,跌落了勺子和筷子,他说:“这是老夫我的过错啊!”梁震说:“不必担忧。唐主得到蜀国以后就会更加骄傲,不过多久就会灭亡,哪里能知道他不是为我们谋福呢?”楚王马殷听说前蜀国被消灭,向后唐帝上表说:“我已经把衡麓地区治理成我告老退隐的地方,希望交出印绶来保全我的有生之年。”后唐帝下了一道嘉将诏书安慰了他一番。
平蜀之功,李绍琛为多,位在董璋上。而璋素与郭崇韬善,崇韬数召璋与议军事。绍琛心不平,谓璋曰:“吾有平蜀之功,公等朴樕相从,反呫嗫于郭公之门,谋相倾害。吾为都将,独不能以军法斩公邪!”璋诉于崇韬。十二月,崇韬表璋为东川节度使,解其军职。绍琛愈怒,曰:“吾冒白刃,陵险阻,定两川,璋乃坐有之邪!”乃见崇韬言:“东川重地,任尚书有文武才。宜表为帅。”崇韬怒曰:“绍琛反邪,何敢违吾节度!”绍琛惧而退。
平定前蜀国的功劳,李绍琛最多,爵位也在董璋之上。但是董璋平素和郭崇韬很好,因此郭崇韬经常召来董璋一起商议军事。李绍琛心中不平,就对董璋说:“我有平定蜀国的功劳,你们是平庸的随从人员,反倒在郭公之门窃窃私语,相互谋划排挤陷害别人。我身为都将,难道不能以军法把你杀掉吗?”董璋把这些话告诉了郭崇韬。十二月,郭崇韬上表后唐帝任命董璋为东川节度使,解除了他的军职。李绍琛对此更加愤怒,说:“我冒着生命危险,翻越险阻,平定了东川、西川,董璋却坐享其成了!”于是就找到郭崇韬说:“东川是个重要的地方,尚书任圜文武双才,应当上表皇上任他为帅。”郭崇韬听后很生气地说:“李绍琛想造反吗?怎么敢违犯我的指挥。”李绍琛感到害怕而退了回去。
初,帝遣宦者李从袭等从魏王继岌伐蜀;继岌虽为都统,军中制置补署一出郭崇韬,崇韬终日决事,将吏宾客趋走盈庭,而都统府惟大将晨谒外,牙门索然,从袭等固耻之。及破蜀,蜀之贵臣大将争以宝货、妓乐遗崇韬及其子廷诲,魏王所得,不过匹马、束帛、唾壶、麈柄而已,从袭等益不平。
当初,后唐帝派遣宦官李从袭等跟从魏王李继岌前往讨伐前蜀。李继岌虽然身为都统,但军中的经营谋划、委任官职等全部由郭崇韬掌管,郭崇韬整天处理事务,将吏宾客们你来我往,门庭若市,而都统住的地方只有大将早晨来谒拜,牙门里冷冷清清,李从袭等感到羞辱。攻破前蜀国后,前蜀国的贵臣将领们争着给郭崇韬和他的儿子郭廷诲送宝物、妓艺,而魏王李继岌所得到的,只不过是一些马匹、束帛、唾壶、柄等而已,李从袭等更加愤愤不平了。
王宗弼之自为西川留后也,赂崇韬求为节度使,崇韬阳许之。既而久未得,乃帅蜀人列状见继岌,请留崇韬镇蜀。从袭等因谓继岌曰:“郭公父子专横,今又使蜀人请己为帅,其志难测,王不可不为备。”继岌谓崇韬曰:“主上倚侍中如山岳,不可离庙堂,岂肯弃元臣于蛮夷之域乎!且此非余之所敢知也,请诸人诣阙自陈。”由是继岌与崇韬互相疑。会宋光葆自梓州来,诉王宗弼诬杀宋光嗣等。又,崇韬征犒军钱数万缗于宗弼,宗弼靳之,士卒怨怒,夜,纵火喧噪。崇韬欲诛宗弼以自明,己巳,白继岌收宗弼及王宗勋、王宗渥,皆数其不忠之罪,族诛之,籍没其家。蜀人争食宗弼之肉。
王宗弼自己当西川留后时,贿赂郭崇韬请求做西川节度使,郭崇韬表面上答应,但过了很久王宗弼还没有得到这个官,于是就带着蜀人来见李继岌,列举了很多理由,请求留下郭崇韬镇守蜀地。李从袭等因此对李继岌说:“郭公父子十分专横,现在又让蜀人为自己请求统帅,他的志向难以猜透,大王对他不可没有防备。”李继岌对郭崇韬说:“主上依靠你如靠大山,不可让你离开庙堂,难道肯把元老丢弃在这蛮夷地区吗?再说这些不是我所敢知道的,请诸位到朝迁里自己去陈说吧!”从此李继岌和郭崇韬之间就相互产生了猜疑。这时正好宋光葆从梓州来到,他诉说王宗弼诬杀宋光嗣等的情况。又赶上郭崇韬向王宗弼征收数万缗钱想用来慰劳军队,但王宗弼吝惜不肯给,士卒们非常愤怒,晚上,在王宗弼的住处放火喧闹。郭崇韬想杀了王宗弼来 表明自己清白,己巳(初十),郭崇韬告诉李继岌,把王宗弼、王宗、王宗渥抓起来,遣责他们的不忠之罪,然后就把他们以及他们的家属全部斩杀,并没收了他们的家产。王宗弼被杀之后,前蜀人争抢着吃王宗弼的肉。
辛未,闽忠懿王审知卒,子延翰自称威武留后。汀州民陈本聚众三万围汀州,延翰遣右军都监柳邕等将兵二万讨之。
辛未(十二日),闽国忠懿王王审知去世,他的儿子王延翰自称威武留后。汀州百姓陈本纠集三万多人包围了汀州,王延翰派遣右军都监柳邕等率领二万士卒前去讨伐。
癸酉,王承休、王宗汭至成都,魏王继岌诘之曰:“居大镇,拥强兵,何以不拒战?”对曰:“畏大王神武。”曰:“然则何不降?”对曰:“王师不入境。”曰:“所俱入羌者几人?”对曰:“万二千人。”曰:“今归者几人?”对曰:“二千人。”曰:“可以偿万人之死矣。”皆斩之,并其子。
癸酉(十四日),王承休、王宗到达成都,魏王李继岌责问说:“你们驻守大镇,拥有强兵,为什么不抵抗?”回答道:“害怕大王的神明威武。”李继岌问:“那么为什么不投降?”答道:“大王的军队没有进入境内。”李继岌问:“你们进入羌地共有多少人?”答曰:“一万两千人。”李继岌又问:“现在回来的有多少人?”他们回答说:“二千人。”李继岌最后说:“现在是报答死去的一万人的时候了。”于是就把王承休等人以及他们的儿子全部杀死。
丙子,以知北都留守事孟知祥为西川节度使、同平章事,促召赴洛阳。帝议选北都留守,枢密承旨段徊等恶鄴都留守张宪,不欲其在朝廷,皆曰:“北都非张宪不可。宪虽有宰相器,今国家新得中原,宰相在天子目前,事有得失,可以改更,比之此都独系一方安危,不为重也。”乃徙宪为太原尹,知北都留守事。以户部尚书王正言为兴唐尹,知鄴都留守事。正言昏耄,帝以武德使史彦琼为鄴都监军。彦琼,本伶人也,有宠于帝。魏、博等六州军旅金谷之政皆决于彦琼,威福自恣,陵忽将佐,自正言以下皆谄事之。
丙子(十七日),任命知北都留守事孟知祥为西川节度使、同平章事,并催促他去洛阳。后唐帝和人商议推选一个北都留守,枢密承旨段徊等讨厌邺都留守张宪,不想让他回朝廷,于是段徊等说:“北都留守非张宪不可。张宪虽然有做宰相的才能,但是现在国家刚刚得到中原地区,宰相天天在天子眼前,万一事情有 所得失,可以更改,和北都独挡一面的安危来比,宰相不是什么重要职务。”于是调张宪出任太原尹,主持北都留守事务。任命户部尚书王正言为兴唐尹,主持邺都留守事务。王正言年老糊涂,因些后唐帝任命武德使史彦琼为邺都监军。史彦琼本来是个艺人,在后唐帝面前很受宠。魏、博等六州军旅的钱粮大政都由史彦琼来决定,他作威作福,恣情放纵,侵侮将佐,自王正言以下的人,都巴结侍奉他。
初,帝得魏州银枪效节都近八千人,以为亲军,皆恿悍无敌。夹河之战,实赖其用,屡立殊功,常许以灭梁之日大加赏赉。既而河南平,虽赏赉非一,而士卒恃功,骄恣无厌,更成怨望。是岁大饥多流亡,租赋不充,道路涂潦,漕辇艰涩,东都仓廪空竭,无以给军士。租唐使孔谦日于上东门外望诸州漕运,至者随以给之。军士乏食,有雇妻鬻子者,老弱采蔬于野,百十为群,往往馁死,流言怨嗟,而帝游畋不息。己卯,猎于白沙,皇后,皇子、后宫毕从。庚辰,宿伊阙;辛巳,宿潭泊;壬午,宿龛涧;癸未,还宫。时大雪,吏座有僵仆于道路者。伊、汝间饥尤甚,卫兵所过,责其供饷,不得,则坏其什器,撤其室庐以为薪,甚于寇盗,县吏皆窜匿山谷。有白龙见于汉宫;汉主改元白龙,更名曰龚。
当初,后唐帝得到魏州禁卫军近八千人,把他们当作自己的亲信部队,这些人作战十分勇敢,天下无敌。在黄河两岸作战时,确实全靠他们,他们曾多次建立大功,后唐帝经常答应等到消灭了梁国,大加赏赐。在平定了河南以后,虽然赏赐不止一次,但士卒们依仗有功,骄傲放纵,贪得无厌,对唐帝心怀不满。这一年,庄稼收成不好,老百姓离乡背井,收上来的粮租赋税很不充足,道路上到处是积水,水陆两路都不畅通,东都的粮仓已空,没有东西可供给士卒。租庸使孔谦每天在上东门外望诸州从水上运来的粮食,只要一到,随时就发给他们。士卒们由于缺乏粮食,有人嫁妻卖子;年老和体弱的人们在野外挖采野菜来充饥,有的十几人为一群,有的百来人为一群,这些人往往被饿死在外,人们经常慨 叹愤恨,后唐帝却在外面不停地游玩打猎。己卯(二十日),后唐帝在白沙打猎,皇后、皇子以及后宫妃妾们都跟随着他。庚辰(二十一日),住在伊阙。辛巳(二十二日),住在潭泊。壬午(二十三日),住在龛涧。癸未(二十四日),回到宫内。当时正下大雪,官吏士卒有人冻僵跌倒在道路上。伊、汝之间饥荒尤其严重,禁卫所经过的地方,都要当地百姓供给粮饷,如果得不到,就破坏他们的日常用具,把他们的房屋拆掉当柴,比盗贼敌人都厉害,甚至县里的官吏们都逃到山谷之间躲藏起来。 有人在南汉宫里看见白龙。于是南汉主就改年号为“白龙”,自己也改名叫龚。
长和骠信郑旻遣其布燮郑昭淳求婚于汉,汉主以女增城公主妻之。长和即唐之南诏也。
长和骠信郑是派遣他的布燮郑昭淳向南汉求婚,南汉主把他的女儿增城公主嫁给了他。长和就是唐朝时的南诏国。
成德节度使李嗣源入朝。
后唐成德节度使李嗣源回到朝中。
闰月,己丑朔,孟知祥至洛阳,帝宠待甚厚。
闰十二月,己丑朔(初一),孟知祥到达洛阳,后唐帝对待他十分优厚。
帝以军储不足,谋于群臣,豆卢革以下皆莫知为计。吏部尚书李琪上疏,以为:“古者量入以为出,计农而发兵,故虽有水旱之灾而无匮乏之忧。近代税农以养兵,未有农富给而兵不足,农捐瘠而兵丰饱者也。今纵未能蠲省租税,苟除折纳、纽配之法,农亦可以小休矣。”帝即敕有司如琪所言,然竟不能行。
因为军队的储备不充足,后唐帝与大臣商议,豆卢革以下的大臣们都想不出办法。吏部尚书李琪上疏,认为:“古时候是根据收入的多少来决定支出的多少,根据农时的忙闲来发动战争,所以即使发生了水旱灾害,也不会出现缺乏粮草的忧虑。近来是靠农民的税赋来供养军队,不可能有农民富足而军队供需不足,或是农民因饥饿而死,而士卒却丰衣足食的。现在即使不能减少农民的租税,如果能够免除折纳和纽配的交租方法,农民也可以稍微得到休整。”后唐帝马上按照李琪所讲的,敕令主管吏官吏照办,然而终究没能执行。
丁酉,诏蜀朝所署官四品以上降授有差,五品以下才地无取者悉纵归田里;其先降及有功者,委崇韬随事奖任。又赐王衍诏,略曰:“固当袭土而封,必不薄人于险。三辰在上,一言不欺。”
丁酉(初九),后唐帝下诏,凡前蜀的官员在四品以上者按不同情况降职安排,凡在五品以下而又没有什么才能可取者一律放回家乡。率先投降的和有功劳的人,委托郭崇韬按照具体情况来奖励和委任。后唐帝又赐诏王衍,大概意思说:“本来应当割出一块地来封给你,而且一定不会少于别人。日、月、星三辰在上,一句话也不欺骗你。”
庚子,彰武、保大节度使兼史书令高万兴卒,以其子保大留后允韬为彰武留后。
庚子(十二日),彰武、保大节度使兼中书令高万兴云世。任命他的儿子保大留后高允韬为彰武留后。
帝以军储不充,欲如汴州,谏官上言:“不如节俭以足用,自古无就食天子。今杨氏未灭,不宜示以虚实。”乃止。
因为军队储备不足,后唐帝打算到汴州。谏官上书说:“不如节俭一些来满足军队的需要,自古以来就没有天子到处找吃饭地方的。现在杨氏还没有消灭,不应把我们的虚实暴露给他们。”后唐帝便打消了去汴州的行动。
辛亥,立皇弟存美为邕王,存霸为永王,存礼为薛王,存渥为申王,存又为睦王,存确为通王,存纪为雅王。
辛亥(二十三日),立皇弟李存美为邕王,李存霸为永王,李存礼为薛王,李存渥为申王,李存为睦王,李存确为通王,李存纪为雅王。
郭崇韬素疾宦官,尝密谓魏王继岌曰:“大王他日得天下,騬马亦不可乘,况任宦官!宜尽去之,专用士人。”吕知柔窃听,闻之,由是宦官皆切齿。时成都虽下,而蜀中盗贼群起,布满山林。崇韬恐大军既去,更为后患,命任圜、张筠分道招讨,以是淹留未还。帝遣宦者向延嗣促之,崇韬不出郊迎,及见,礼节又倨,延嗣怒。李从袭谓延嗣曰:“魏王,太子也;主上万福,而郭公专权如是。郭廷诲拥徒出入,日与军中饶将、蜀土豪杰狎饮,指天画地,近闻白其父请表己为蜀帅;又言‘蜀地富饶,大人宜善自为谋。’今诸军将校皆郭氏之党,王寄身于虎狼之口,一委有变,吾属不知委骨何地矣。”因相向垂涕。延嗣归,具以语刘后。后泣诉于帝,请早救继岌之死。前此帝闻蜀人请崇韬为帅,已不平,至是闻延嗣之言,不能无疑。帝阅蜀府库之籍,曰:“人言蜀中珍货无算,何如是之微也?”延嗣曰:“臣闻蜀破,其珍货皆入于崇韬父子,崇韬有金万两,银四十万两,钱百万缗,名马千匹,他物称是,廷诲所取,复在其外;故县官所得不多耳。”帝遂怒形于色。及孟知祥将行,帝语之曰:“闻郭崇韬有异志,卿到,为朕诛之。”知祥曰:“崇韬,国之勋旧,不宜有此。俟臣至蜀察之,苟无他志则遣还。”帝许之。
郭崇韬平素就嫉恨宦官,曾暗中对魏王李继岌说:“大王他日得到天下,骟了的马都不能骑,更何况任用宦官!应当把他们全部辞去,专门起用士人。”吕知柔正好在外面偷听到郭崇韬的话,宦官们因此对郭崇韬都恨得咬牙切齿。当时成都虽然被攻取,但蜀中盗贼四起,布满山林。郭崇韬提心大军撤离,成为后患,命令任圜、张筠分路去招抚讨伐他们,郭崇韬于是停留下来没有回洛阳,唐帝派宦 官向延嗣催促 ,郭崇韬没有到郊外去迎接,见了向延 嗣后,礼节又十分傲慢,向延嗣十分生气。李从袭对向延嗣说:“魏王是太子,主上多福,而郭公如此独裁,郭廷诲和他的同党们经常往来,每天和军队中勇敢的将领们、蜀地的豪杰们喝酒胡混,指天画地、胡吹乱捧。近来又听说他让父亲郭崇韬上表请求为蜀帅,又说‘蜀地非常富饶,大人应当为自己妥善地谋划一番’。现在诸军将领都是郭氏的同党,大王寄身在虎狼之口,一旦有变,我们都不知道自己的骨头丢在什么地方啊!”于是面对面地痛哭流涕。向延嗣回到洛阳之后,把这些情况全部告诉了刘后,刘后边哭边告诉给后唐帝,并请求及早挽救李继岌,使他免于一死。在此以前,后唐帝听到蜀人请求郭崇韬做他们的统帅,心中已经愤愤不平,这时又听到向延嗣的这番话,不能不表示怀疑。后唐帝查看前蜀府库的帐簿时,说:“人们都说蜀中的珍宝无法计算,为什么帐簿上这么少呢?”向延嗣说:“我听说蜀国被攻破以后,珍宝都到了郭崇韬父子的手中,郭崇韬有黄金一万两,白银四十万两,钱百万串,名贵的马一千匹,其他的东西与此相当。至于郭廷诲所拿到的还在这些之外。所以朝廷所得到的并不很多。”于是后唐帝脸上流露出愤怒的表情。等到孟知祥将要出发到成都时,后唐帝对他说:“听说郭崇韬有异心,你到了那里,帮我把他杀掉。”孟知祥说:“郭崇韬是国家的有功之臣,不应这样处理。等我到了蜀地观察他一段,如果没有异心就送他回来。”后唐帝答应了。
壬子,知祥发洛阳。帝寻复遣衣甲库使马彦珪驰诣成都观崇韬去就,如奉诏班师则已,若有迁延跋扈之状,则与继岌图之。彦珪见皇后,说之曰:“臣见向延嗣言蜀中事势忧在朝夕,今上当断不断,夫成败之机,间不容发,安能缓急禀命于三千里外乎!”皇后复言于帝,帝曰:“传闻之言,未知虚实,岂可遽尔果决?”皇后不得请,退,自为教与继岌,令杀崇韬。知祥行至石壕,彦珪夜叩门宣诏,促知祥赴镇,知祥窃叹曰:“乱将作矣!”乃昼夜兼行。
壬子(二十四日),孟知祥从洛阳出发。不久,后唐帝又派衣甲库使马彦迅速赶到成都观察郭崇韬到底愿不愿离开那里。如果能按照后唐帝的命令班师回朝则已,如果拖延时间或表 现出飞扬跋扈的样子,就和李继岌一起把他杀掉。马彦见到皇后,劝她说:“我看如果象向延嗣所说蜀中形势,忧患就在朝夕,现在皇上当断不断,成败的时机,间不容发,怎么能够在三千里之外不顾缓急请示呢?”皇后又把这些告诉了后唐帝,后唐帝说:“道听途说的话,不能判断是真是假,怎么可以仓促作出决定呢?”皇后的请求未得允准,只好退出。她自己给李继岌写了个告谕,命领他杀死郭崇韬。孟知祥到达石,马彦黑夜敲开他的门宣布了后唐帝的命令,催他赶住成都,孟知祥私下叹息地说:“乱子将要发生了。”于是他日夜兼程,赶赴成都。
初,楚王殷既得湖南,不征商旅,由是四方商旅辐氵奏。湖南地多铅铁,殷用军都判官高郁策,铸铅铁为钱,商旅出境,无所用之,皆易他货而去,故能以境内所馀之物易天下百货,国以富饶。湖南民不事桑蚕,郁命民输税者皆以帛代钱,未几,民间机杼大盛。
当初,楚王马殷得到湖南时,不征收商人的税,因此四面八方的商人都聚集在这 里。湖南盛产铅、铁,马殷采纳了军都判官高郁的策略,把铅和铁铸造成当地使用的货币,商人一离开楚境,这些货币就没有什么用处了,所以他们就用钱买成其他东西带走,这样就能够用境内所剩余的东西换成天下的各种货物,楚国因此富裕起来了。湖南的百姓们不从事桑蚕业,高郁就命令交税的人们以绢帛来代替钱,不久,民间的 织布业大大盛行起来。
吴越王镠遣使者沈瑫致书,以受玉册,封吴越国王告于吴。吴人以其国名与己同,不受书,遣瑫还。仍戒境上无得通吴越使者及商旅。
吴越王钱派遣使者沈给吴国送来一封信,把接受玉册、被封为吴越国王的事告诉了吴国。吴国人认为他的国名和自己国家的名字相同,拒不接受吴越王的信,把沈送了回去。并且告诫边境不得让吴越国的使者和商人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