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纪·唐纪十六

 资治通鉴在线阅读   2024-06-19 09:25   209 次浏览 人阅读  0 条评论

显庆元年丙辰,公元六五六年
显庆元年(丙辰,公元656年)

春,正月,辛未,以皇太子忠为梁王、梁州刺史,立皇后子代王弘为皇太子,生四年矣。忠既废,官属皆惧罪亡匿,无敢见者;右庶子李安仁独候忠,泣涕拜辞而去。安仁,纲之孙也。
春季正月辛未日,皇上封皇太子李忠为梁王、梁州刺史,立武皇后的儿子代王李弘为皇太子,他已经四岁了。李忠被废黜后,属官都害怕获罪而逃走和躲藏,没有敢和他见面的人。只有太子右庶子李安仁等候李忠,哭着向他下拜告辞。李安仁,是李纲的孙子。

壬申,赦天下,改元。
壬申日,大赦天下,改换年号。

二月,辛亥,赠武士彟司徒,赐爵周国公。
二月辛亥日,朝廷追赠武士彟官职为司徒,赏赐爵位为周国公。

三月,以度支侍郎杜正伦为黄门侍郎、同三品。
三月,朝廷任命度支侍郎杜正化为黄门侍郎、同三品。

夏,四月,壬子,矩州人谢无灵举兵反,黔州都督李子和讨平之。
夏季四月壬子日,矩州人谢无灵聚集兵众反叛,黔州都督李子和征讨并将其平定。

己未,上谓侍臣曰:“朕思养人之道,未得其要,公等为朕陈之。”来济对曰:“昔齐桓公出游,见老而饥寒者,命赐之食,老人曰:‘愿赐一国之饥者。’赐之衣,曰:‘愿赐一国之寒者。’公曰:‘寡人之廪府安足以周一国之饥寒!’老人曰‘君不夺农时,则国人皆有馀食矣;不夺蚕要,则国人皆有馀衣矣!’故人君之养人,在省其征役而已。今山东役丁,岁别数万,役之则人大劳,取庸则人大费。臣愿陛下量公家所须外,馀悉免之。”上从之。
己未日,皇上对近臣说:“我在思考养育人民的方法,还没有找到其中的要领,各位为我陈述这件事。”来济回答说:“从前齐桓公出游,见到一位挨饿受冻的老人,命人赐给他食物,老人说:‘希望赐给全国挨饿的人食物。’齐桓公赐给他衣服,老人说:‘希望赐给全国受冻的人衣服。’齐桓公说:‘我的仓库怎么能够周济全国挨饿受冻的人?’老人说:‘国君不耽误农耕时节,国人就都有富余的粮食了。不占用养蚕时节,国人就都有富余的衣服了。’所以君主养育人民,只在于减省他们的赋税和徭役罢了。现在山东服役的男丁,每年有几万人,让他们服役则过于劳苦,让他们出钱则负担太大。我希望陛下估量除去国家所必需的以外,其余一律免除。”皇上采纳了他的建议。

六月,辛亥,礼宫奏停太祖、世祖配祀,以高祖配昊天于圜丘,太宗配五帝于明堂;从之。
六月辛亥日,礼官奏请停止以太祖、世祖配祭,以高祖在圜丘配祭昊天,以太宗在明堂配祭五帝。皇上采纳这一建议。

秋,七月,乙丑,西洱蛮酋长杨栋附、显和蛮酋长王罗祁、郎、昆、梨、盘四州酋长王伽冲等帅众内附。
秋季七月乙丑日,西洱蛮酋长杨栋附,显和蛮酋长王郎祁,郎、昆、黎、盘四州酋长王伽冲等人,率领部众归附朝廷。

癸未,以中书令崔敦礼为太子少师、同中书门下三品。
癸未日,朝廷任命中书令崔敦礼为太子少师、同中书门下三品。

八月,丙申,固安昭公崔敦礼薨。
八月丙申日,固安昭公崔敦礼去世。

辛丑,葱山道行军总管程知节击西突厥,与歌逻、处月二部战于榆慕谷,大破之,斩首千馀级。副总管周智度攻突骑施、处木昆等部于咽城,拔之,斩首三万级。
辛丑日,葱山道行军总管程知节攻打西突厥,和歌逻、处月两部在榆慕谷交战,击溃敌军,斩获几千人的首级。副总管周智度在咽城攻打突骑施、处木昆等部,将其攻占,斩获三万人的首级。

乙巳,龟兹王布失毕入朝。
乙巳日,龟兹王布失毕进京朝觐。

李义府恃宠用事。洛州妇人淳于氏,美色,系大理狱,义府属大理寺丞毕正义枉法出之,将纳为妾,大理卿段宝玄疑而奏之。上命给事中刘仁轨等鞫之,义府恐事泄,逼正义自缢于狱中。上知之,原义府罪不问。
李义府仰仗皇帝的宠信当权执政。洛州妇女淳于氏,相貌美丽,被囚禁在大理寺的监狱里,李义府嘱咐大理寺丞毕正义违反法令把她释放,将要纳她为妾,大理卿段宝玄怀疑并奏报这件事。皇上命令给事中刘仁轨等人负责审问。李义府害怕事情败露,逼迫毕正义在监狱里上吊自杀。皇上知道后,原谅李义府并没追究。

侍御史涟水王义方欲奏弹之,先白其母曰:“义方为御史,视奸臣不纠则不忠,纠之则身危而忧及于亲为不孝,二者不能自决,奈何?”母曰:“昔王陵之母,杀身以成子之名。汝能尽忠以事君,吾死不恨!”义方乃奏称:“义府于辇毂之下,擅杀六品寺丞;就云正义自杀,亦由畏义府威,杀身以灭口。如此,则生杀之威,不由上出,渐不可长,请更加勘当!”于是对仗,叱义府令下;义府顾望不退。义方三叱,上既无言,义府始趋出,义方乃读弹文。上释义府不问,而谓义方毁辱大臣,言辞不逊,贬莱州司户。
侍御史涟水人王义方想要上奏弹劾李义府,事先告诉他的母亲说:“我担任御史,看见奸臣不检举就是不忠诚,检举会遭遇危险而让母亲担忧就是不孝,这两方面不能自己决断,怎么办?”母亲说:“从前王陵的母亲,自杀来成就儿子的美名。你能竭尽忠诚来事奉君主,我死也没有遗憾!”王义方于是奏报:“李义府在天子脚下,擅自杀害六品寺丞,即使说毕正义是自杀,也是因为畏惧李义府的威势,自杀来灭口。像这样,生杀的威权,就不是出自皇帝了,这种风气不可以助长,请求重新加以审核!”于是他在朝堂当众奏事,斥责李义府让他退下,李义府左顾右盼不退下。王义方三次斥责,皇上没有发话,李义府才快步退出,王义方于是宣读弹劾的奏章。皇上对李义府的罪行不追究,却认为王义方诋毁污辱大臣,言辞不谦虚,将他贬为莱州司户。

九月,括州暴风,海溢,溺四千馀家。
九月,括州刮起暴风,海水溢出,淹没四千多家。

冬,十一月,丙寅,生羌酋长浪我利波等帅众内附,以其地置柘、栱二州。
冬季,十一月丙寅日,不受朝廷管辖的塞外羌族首领浪我利波等人率领部众归附,朝廷在当地设置拓州、栱州。

十二月,程知节引军至鹰娑川,遇西突厥二万骑,别部鼠尼施等二万馀骑继至,前军总管苏定方帅五百骑驰往击之,西突厥大败,追奔二十里,杀获千五百馀人,获马及器械,绵亘山野,不可胜计。副大总管王文度害其功,言于知节曰:“今兹虽云破贼,官军亦有死伤,乘危轻脱,乃成败之法耳,何急而为此!自今当结方陈,置辎重在内,遇贼则战,此万全策也。”又矫称别得旨,以知节恃勇轻敌,委文度为之节制,遂收军不许深入。士卒终日跨马被甲结陈,不胜疲顿,马多瘦死。定方言于知节曰:“出师欲以讨贼,今乃自守,坐自困敝,若遇贼必败;懦怯如此,何以立功!且主上以公为大将,岂可更遣军副专其号令,事必不然。请囚文度,飞表以闻。”知节不从。至恒笃城,有群胡归附,文度曰“此属伺我旋师,还复为贼,不如尽杀之,取其资财。”定方曰:“如此乃自为贼耳,何名伐叛!”文度竟杀之,分其财,独定方不受。师旋,文度坐矫诏当死,特除名;知节亦坐逗遛追贼不及,减死免官。
十二月,程知节领兵来到鹰娑川,遇到西突厥的二万骑兵,分支部落鼠尼施等二万多骑兵相继到达。前军总管苏定方率领五百骑兵赶去进攻,西突厥溃败,大军追击二十里,杀死和俘获一千五百多人,缴获的马匹和器械,遍布山野,不可胜数。副大总管王文度忌妒苏定方的战功,向程知节进言说:“这一次虽说打败了敌人,官军也有伤亡,身处险境却举止轻浮,这就是酿成失败的做法了,为什么急着这样做!从今以后应经常排列方阵,把辎重布置在内部,遇到贼兵就交战,这是万无一失的策略。”他又谎称另外接到圣旨,因为程知节仰仗勇力而轻视敌人,委派他指挥调度,于是收拢军队不准深入敌境。士兵整天骑在马上披甲列阵,不能忍受疲劳之苦,大量战马瘦弱而死。苏定方对程知节说:“出兵是为了征伐贼兵,现在是在自守,坐等自己困窘疲惫,如果遇到贼兵一定会失败。这样怯懦,凭什么来立功!况且主上任命您为大将,怎么能另派副手独掌号令?事情一定不是这样。请囚禁王文度,赶快上奏表报告朝廷。”程知节没有听从。大军行进到恒笃城,有一批胡人归附,王文度说:“这些人等到我们撤兵后,还会再做盗贼,不如把他们都杀死,夺取他们的财物。”苏定方说:“像这样做就是自己做盗贼了,还有什么正当理由讨伐叛逆!”王文度最终杀死他们,分掉他们的财物,只有苏定方不接受。撤兵时,王文度因假传诏令获罪应当被处死,朝廷特赦而将其除名。程知节也因停留不前没有追上贼兵获罪,减死罪为罢免官职。

是岁,以太常卿驸马都尉高履行为益州长史。
这一年,朝廷任命太常卿驸马都尉高履行为益州长史。

韩瑗上疏,为褚遂良讼冤曰:“遂良体国忘家,捐身徇物,风霜其操,铁石其心,社稷之旧臣,陛下之贤佐。无闻罪状,斥去朝廷,内外黎,咸嗟举措。臣闻晋武弘裕,不贻刘毅之诛;汉祖深仁,无恚周昌之直。而遂良被迁,已经寒暑,违忤陛下,其罚塞焉。伏愿缅鉴无辜,稍宽非罪,俯矜微款,以顺人情。”上谓瑗曰:“遂良之情,朕亦知之。然其悖戾好犯上,故以此责之,卿何言之深也!”对曰:“遂良社稷忠臣,为谗谀所毁。昔微子去而殷国以亡,张华存而纲纪不乱。陛下无故弃逐旧臣,恐非国家之福!”上不纳。瑗以言不用,乞归田里,上不许。
韩瑗上疏,为褚遂良申诉冤屈说:“褚遂良体念国家忘记私家,舍生取义,品格高洁,意志坚定,是国家的老臣,是陛下的好帮手。没听说他有罪过,就被斥责离开朝廷,朝廷内外和黎民百姓,都因这种做法而叹息。我听说晋武帝宽宏大量,不给予刘毅死罪。汉高祖仁德笃厚,不怨恨周昌耿直。可是褚遂良被降职,已经过去一年时间,违抗陛下的罪过,对他的惩罚已经抵偿。我恭敬地希望陛下明察他的清白无辜,宽赦他的强加之罪,怜悯他的微小忠心,来顺应人情。”皇上对韩瑗说:“褚遂良的情况,我也知道。可是他脾气暴躁喜欢犯上,所以用这种办法责备他,您为什么说得那么严重!”韩瑗回答说:“褚遂良是国家的忠诚,被谗言所诋毁。从前微子离去而殷商因此灭亡,张华留任而国家法度不乱。陛下毫无缘由地抛弃驱逐老臣,恐怕不是国家的福运。”皇上没有采纳。韩瑗因为自己的话没有被采纳,请求返回家乡种田,皇上没有批准。

刘洎之子讼其父冤,称贞观之末,为褚遂良所谮而死,李义府复助之。上以问近臣,众希义府之旨,皆言其枉。给事中长安乐彦玮独曰:“刘洎大臣,人主暂有不豫,岂得遽自比伊、霍!今雪洎之罪,谓先帝用刑不当乎!”上然其言,遂寝其事。
刘洎的儿子为父亲申诉冤屈,说在贞观末年,他的父亲被褚遂良进谗言害死,李义府也帮助他。皇上询问近臣这件事,众人迎合李义府的意思,都说刘洎冤枉。只有给事中长安人乐彦玮说:“刘洎身为大臣,君主暂时生病,怎么能急着自比为伊尹、霍光!现在洗雪刘洎的罪过,是认为先帝用刑不恰当吗?”皇上赞同他的话,于是搁置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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